文 | 韦晓宁
编辑|乔芊
岁末年初也是告别时间。
12月31日,“古早漫画平台”有妖气漫画正式关停,网页、APP均停止服务,相关内容已迁移至哔哩哔哩漫画。
虽然早在9月份就发布关停公告,作为国内标志性的原创漫画平台,有妖气漫画的关停仍令人唏嘘。
从2009年开始运营,2021年被B站收购时,有妖气坐拥3200多万用户,聚集7万余位原创漫画师,连载了超过4.5万部原创漫画。
有妖气网站的全称是“有妖气·中国原创漫画梦工厂”。要知道,位于美国好莱坞的梦工厂“本厂”主要是一家影视公司,多年来用一流的影视化能力向全世界输出好故事。而有妖气先后卖身奥飞娱乐和B站,始终没能让漫画写就的梦乘着影视作品和衍生品批量“出厂”,最终迎来关停的结局。
有妖气官网,点击“漫画推荐”将进入哔哩哔哩漫画界面
“原创漫画梦工厂”的诞生、膨胀和陨落
有妖气漫画的前身是“有妖气”论坛,2006年诞生于80后周靖淇及其同好对动漫花不完的热情和旺盛的交流欲。原创、开放、多元,粗糙但鲜活,极富生命力,这是古早互联网的最大特点,也是存在有妖气漫画身上多年的标签。
2009年,传统纸媒出版业发展正处在发展的巅峰时刻,文学以郭敬明的《最小说》杂志为代表,漫画界的《漫友》《知音漫客》在这一年双双改版,以更便宜的价格、更密集的出版频次迎来了更大的市场,每月可卖出数百万册。
但互联网革命也在出版业悄悄酝酿,从有妖气漫画的公司化运作也可看出端倪:2009年,有妖气漫画得到盛大集团800万元的投资,正式开设网站,并成立了背后公司“北京四月星空网络技术有限公司”。
从此“有妖气·原创漫画梦工厂”诞生,UGC、流量奖励的开放制度使有妖气平台上出现了《十万个冷笑话》《雏蜂》《端脑》《镇魂街》等高质量原创作品。
2011年,盛大又投入1000万元助有妖气完成A轮融资。次年,有妖气迈出了IP变现的重要一步:影视化。先是将《十万个冷笑话》翻拍成动画,2014年又改编成电影,斩获1.2亿元票房,成为“中国影史上第一部票房过亿的非低龄国产动画电影”。
2014年、2015年,有妖气漫画接连拿到两轮融资,投资主体包括光线传媒、创新工场、北极光创投等。同在2015年,有妖气以9.04亿元身价被玩具大厂奥飞娱乐收购,成为中国动漫界史上最大的一笔收购案。
当时,“东方迪士尼”的计划听上去十分宏大:奥飞公开表示,要开发《雏蜂》《端脑》《镇魂街》等电影,并在3年内推出20部动画电影、15部动画和50款游戏产品。
但奥飞底色毕竟是个玩具公司,想要从产业下游进发到上游、覆盖中游,不是件易事。被奥飞收购后,有妖气旗下IP《雏蜂》被授权给上海绘梦公司制成动画,原计划12集最后仅制作了6集,多项真人大电影计划也落空。
奥飞是在2014年开始“IP+全产业链”的泛娱乐战略,对于中上游环节内容孵化和开发的空白,主要策略是投资和并购。数据显示,2015年到2016年,奥飞花费了近20亿元进行了投资并购,其中一项就是对有妖气的并购。
然而,从近年的财报成绩来看,奥飞的多元化业务整合不尽成功。从2018年至2021年,奥飞营收分别为28.4亿元、27.3亿元、23.7亿及26.44亿元,归母利润分别为-16.3亿元、1.2亿元、-4.5亿元、-4.17亿元。2021年动漫影视业务营收3.35亿元,占公司总营收不足13%。
与此同时,在外部激烈的竞争下,有妖气作为昔日的原创漫画殿堂也在迅速老去。2014年,漫画家陈安妮带着“安妮和王小明”的知名IP创立快看漫画,移动端、女性向、作者网红,很快以新面貌代替有妖气坐上国内原创漫画的第一把交椅;2015年,腾讯动漫成为独立业务部门,并宣布将投入2000万漫画资金,内容大厂正式下场。
而根植于二次元社区的B站,也在2018年开始加码投资,当年连续收购了网易漫画、推出哔哩哔哩漫画;收购绘梦动画、成立哆啦哔梦动画公司。
至此,快看漫画、腾讯动漫、哔哩哔哩形成三足鼎立之势,有妖气被甩在身后。据CIC灼识咨询发布的《中国二次元内容行业白皮书》,2021年,三个平台的注册用户数依次为3.9亿、1.5亿、1亿。而当年有妖气平台的用户数是 3200万,比快看漫画少上一个零。
母公司无法兑现“梦工厂”“迪士尼”的梦想,有妖气创始人选择了出走。2017年,有妖气CEO周靖淇与COO董志凌相继离开,管理混乱、人才流失、新作乏力等问题困扰着有妖气。
映画新梦想
“今天的结束,是为了明天开始。这一段旅程的完结,是为了能够再次出发。新的理想还是要有的,万一还能再实现呢?”在有妖气任职的最后一天,董志凌在微博上写。
“新的梦想”,指的或许就是离开漫画界,向动画界进发:离开有妖气后,周靖淇创立仙山映画,董志凌创办面白映画。他们投身中国动漫产业的薄弱环节,而这也是有妖气的前老板奥飞未能做到的事情:将二维世界的漫画IP影视化,改编为影响力更广泛的动画剧和动画电影。
以美国和日本的动漫产业链为范本,只有完成影视化这一环,才能收获票房和广告费用,并造就巨大的实体IP衍生品市场。“漫画——影视——衍生品”的产业闭环方能完成,位于最上游的漫画内容才有了变现方式和长远的发展动能。
否则,体量大如快看漫画,也会因为缺乏原创和出圈内容,平台月活用户增长几近停滞。据“蓝鲸财经”日前报道,快看月活停留在3500万左右,不及2019年的水平。其广告、会员付费的商业模式用户诟病颇多,商业闭环尚未跑通。
也如有妖气,9亿元买来的漫画平台却无法实现商业价值,有妖气之于奥飞也由香饽饽变成了烫手山芋。2021年11月,位于产业最上游的有妖气漫画,被最下游的奥飞娱乐卖给了B站。
卖出时,有妖气已连年亏损上千万,交易价格也从6年前的9亿元折损至6亿元。“有妖气平台影视项目上映的延期,引流效果未达预期,同时因减缓漫画站外发行速度,导致站内漫画充值及站外漫画发行收入同比下降”,奥飞2021年中报显示,这直接导致了公司信息服务类营业收入减少39.44%。
比起开玩具厂起家的奥飞,做内容社区出身的B站也许更适合做上游与中游的连接者。据B站2022年10月国创会的公开数据,B站已实现了300余个动画授权项目的落地,过去4年B站国创的累计观看人数达3.4亿,观看时长超过19.2亿小时,年平均增长率40%。其董事长兼COO李旎曾表示,B站和国内90%能够作出高质量动画的公司展开了深度合作,而这样的公司总数在120家左右。
这足以说明B站有一定的IP影视化能力。而在全资收购有妖气时,B站也承诺,将对有妖气旗下《镇魂街》《十万个冷笑话》《端脑》《雏蜂》《虎x鹤妖师录》等 13 部漫画作品进行持续性改编和开发。“有妖气沉淀了很多受用户喜欢的原创作品,期待这些头部IP在B站内容生态中获得多元化的呈现。”李旎说。
在动漫的中上游产业链开发上,腾讯可能是B站唯一的竞争对手。其战略和B站类似,都是同时加码漫画内容和动画制作能力,与大量漫画及动画企业展开并购、投资与合作。此外,腾讯还拥有全球最大的中文小说IP库阅文集团,这也是动画制作的重要资源,总播放量已突破百亿的《斗罗大陆》《斗破苍穹》系列动画就是例证。
值得一提的是,腾讯在2019年对快看漫画进行了1.25亿美元的投资,双方称将保持独立运营,但也期待更深的IP合作。
设想总是美好的,但比起先行一步的小说IP影视化,漫改动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快看世界市场和超级IP负责人于涛向媒体所言,国内有实力的Top级动画制作公司数量只有个位数。而B站发力数年,还未有出圈的漫改动画作品出现。
动漫界“梦工厂”何时能兑现?有妖气已经等不起,而快看漫画们还在焦灼中继续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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