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初中的时候,因为发型原因,被管风纪的学姐堵在了墙角。
「同学,刘海儿不能超过眉毛,你班主任是谁?」
我有些为难地看着学姐,犹豫了半晌,露出了额头上的第三只眼睛。
「学姐,你听我解释……」
「啊——」
那一天,学姐惊恐的叫声响彻了整个校园。
后来,听说学姐因为精神错乱,休学回家了。
01.
我叫沈瞳,是盛华中学初一的一名新生。
我的外婆是乡下的神婆,俗称「问花娘娘」。
那年中考,我超水平发挥,以年级第一的成绩考入了盛华中学,名扬全校。
一个月后的月考,我再次以全年级倒数第一的成绩,名扬全校。
因为,我又看见那些东西了。
02.
我们班的班主任是英语老师关老师。
体育老师李老师是英语老师的丈夫。
每次体育老师生病了,英语老师就来代课。
午后,关老师优雅得体地朗读着课文,纯正的英式发音回荡在教室里。
让人……昏昏欲睡。
我却死死地盯着老师头顶的吊扇,睡意全无。
「不要掉下来,不要掉下来,不要掉下来……」
吊扇上,学长的尸体挂在那,脚晃晃荡荡的。
一下一下,碰着英语老师的脸。
足尖挂着的球鞋,松了鞋带,摇摇欲坠。
有强迫症的我,哪里受得了这个?
完全没心思听课,一门心思祈祷学长的鞋子不要掉下来。
但最后,学长的鞋子,还是掉下来了。
砸在英语老师的鼻子上,然后滚了下去。
讲课讲得好好的,英语老师突然浑身一震。
抬手摸了摸鼻尖,已然出血了。
英语老师皱了皱眉,抽了纸巾去擦鼻血,口中喃喃自语:
「怎么回事?每次下午补英语,都会流鼻血……」
我看着英语老师困惑的表情,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老师,我……我……」
挂在吊扇上的学长,闻言突然转过头来瞪了我一眼。
那眼神,好像要吃了我似的。
我犹豫了半晌,终究没说出口。
「我想去厕所。」
英语老师嫌弃地看了我一眼:「快去!懒人屎尿多!」
「算了,这节课你们自习吧!」
然后走出教室,冲着我骂骂咧咧:
「沈瞳,你能不能长点心?」
「你可是你们学校第一名考进来的,我花了多少心思才把你要到我们班,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我躲进厕所的隔间里,捂住耳朵。
「别骂了别骂了……」
下一秒,脚下就传来声音:
「别吵了!别吵了!」
03.
原来,我一时紧张,进错了隔间。
盛华中学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别去一号教学楼,一楼女厕倒数第二个隔间。
否则……
兜里的卫生纸会无故失踪!
尤其是在晚上,一个人出来蹲坑的时候。
人生自古谁无屎?奈何蹲坑没有纸。
就很无奈。
我这种特殊体质,为人处世,一直是很谨慎的。
毕竟,无知者无畏,我知道得太多了,畏畏缩缩也是正常的。
但有次学校食堂出了问题,吃了的同学都肚子不舒服,不停跑厕所。
我实在等不到位置,就硬着头皮上了倒数第二个隔间。
没想到,我正酣畅淋漓的时候,突然看到一只苍白的手,从底下伸了出来,要拿走我兜里的卫生纸!
我下意识按住了那只手,然后,一张苍白的脸就冒了出来。
「哎呀,你看得见啊?」
你这么大一颗脑袋冒出来,我很难看不见啊!!!
我是见过世面的,虽然看见了,但我没有喊。
「这位……学姐,您高抬贵手,把纸还我。」
「我上完大号,马上就走,我以后都不来了。」
「还有,学姐,你能不能先回避一下,你看着我,我大不出来。」
学姐闻言,勾唇一笑,身子一飘。
她不仅看我,她还托着下巴,和我来了个面面相觑。
「大家都是女的,你害羞什么?」
「你叫我一声学姐,我也不能不地道。」
「你上吧,我不偷你纸。」
学姐好大方,我都感动了。
再加上我本来就肚子疼,只能当着她的面,一泻千里。
逃出去的时候,还看到学姐坐在马桶上,手托着腮冲我挥手。
回教室的时候,同桌的女生徐佳问我:「沈瞳,你刚才在厕所里嘀嘀咕咕跟谁说话呢?」
难不成,被人发现了?
我心里一阵紧张。
我曾经因为灵异体质被排斥,所以后来我都极力掩藏。
难道,我的真实实力要瞒不住了吗?
「没、没有啊,我就是吐槽来着,怎么了?」
听到我这么说,徐佳松了口气,对我道:「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你遇见不干净的东西了呢!」
我头皮一紧,意识到徐佳可能知道点什么,忍不住追问:
「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徐佳压低了声音对我道:「我也是听我姐说的……」
04.
徐佳的姐姐也是盛华中学毕业的,比我们高几届。
听说那个厕所的规则来自一个和她姐姐同届的女生。
那个女生单独上厕所的时候,为了捡掉下去的纸巾,不小心把脖子折断了……
没听错,就是折断了……
对于那位学姐的经历,我不理解,但大受震撼。
徐佳见我发呆,一把握住了我的肩膀。
「从那以后,就没人再敢去那个隔间上厕所了!」
「因为,传说去那个隔间上厕所的人,纸巾都会无缘无故地不见!」
「有人说,是学姐帮你捡起来了……」
那你可能对学姐有什么误解,学姐不是帮你捡起来,是偷走了!
不过想了想,学姐这么做,可能是怕有人会跟她一样,为了捡纸巾,折断脖子。
我突然觉得,学姐有点可爱了。
……
这会儿,学姐看我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问我:
「你怎么了?考得不好,被老关骂了?」
我欲言又止。
枉死之人,因为怨气太重,或者心愿未了,就会成为地缚灵。
厕所里的学姐和教室吊扇上的学长就是这种地缚灵。
一般来说,他们都存在于自己的空间之内。
我说了,学姐会知道吗?
「就是,3 班教室里,电扇上吊着的那个……」
没想到,我的话还没说完,学姐就先开口了:
「李明凯啊!」
「我们学校里的鬼都知道他,吊在那快二十年了!」
-_-||
低估学姐了,没想到作为一个地缚灵,她消息还蛮灵通的。
我忍不住问:「那你知不知道……」
学姐激动地道:「当然不知道啦!我才死几年?」
「他吊在那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
「不过我劝你没事还是别去招惹他,才三年,熬过去就好啦!」
「其他鬼可没学姐我对你这么好。」
好的,那你能不能把掏我卫生纸的动作先停下?
05.
学姐是懂对我好的。
被我发现之后,就不掏我的卫生纸了。
不过学姐的态度,让我对那个叫李明凯的学长,产生了好奇。
他到底为什么要把关老师的鼻子踢出血,我百思不得其解。
但我不敢回头去问他。
他怪凶的。
放学的时候,我弟弟沈晨来接我。
看见我嘀嘀咕咕的,问我:「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又考得不好,被老师骂了?」
比我小五岁的弟弟,今年才八岁,但是为这个家操碎了心。
小时候,我戏称他小小年纪就要照顾爸爸和妈妈两个人。
没想到,他现在不仅要照顾爸爸妈妈,还得照顾我。
当然,因为爸妈下海经商,做生意比较忙,他现在主要是照顾我。
听到沈晨的话,我摇了摇头。
他们不懂,我之所以考倒数第一,是故意的。
因为我长得比较矮,要是成绩考得好一点,老师就不会让我坐在最后一排了。
李学长吊的位置,就在前排。
我怕他的鞋子掉下来,砸到我。
「唉……」
要是外婆在就好了,就能帮我参考一下。
前阵子,外婆回乡祭祖,说想在老家住一阵子,到现在还没回来。
我望向身旁的沈晨,再次叹了口气。
「唉……」
这种事情,还是不和弟弟说了。
弟弟才八岁,已经承受了太多他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
沈晨被我看得浑身发毛,奇怪地看着我。
「姐,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老唉声叹气的。」
我:「我作业不会写,你能帮我写了吗?」
沈晨:「我一个小学生,怎么可能会写初中生的作业啊?」
我:「啊,我好像看到有人自己在看爸爸的高数书。」
「沈瞳瞳你别太离谱了……」
正和弟弟玩闹之际,一个身影迅速地从我眼前晃了过去。
我皱了皱眉,在十字街口,站定了脚步。
沈晨意识到了我的不对劲,站定脚步问我:「姐,怎么了?」
我刚才,好像,看到了……邵兰轩?
06.
我问沈晨:「你刚才,看见了吗?」
就见沈晨一脸警惕的样子,攥紧了我的衣袖。
沈晨从小就不喜欢邵兰轩。
说他这个人怪倒霉的,跟他接触会变得不幸。
看他这个表现,我就知道自己应该没看错。
只是邵兰轩不是富家少爷吗?平时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的,这会儿,怎么一个人在街上走?
以他那个倒霉蛋体质,可别出什么事情才好……
这个想法刚从我心底一闪而过,就见一个花盆从天而降,朝着邵兰轩砸了过去。
我一看,这还得了???
扑过去一把推开了他。
「小心!」
邵兰轩被我推得往前一扑,额头磕在了地上。
出血了……
我看着邵兰轩满额头是血的样子,尴尬得脚趾抠地,挖出了秦始皇陵。
「呵呵……血光之灾,避无可避。」
邵兰轩懵懵地抬头,在看见我的瞬间,眼神亮了一瞬。
「沈瞳。」
救人变伤人,我原本想找机会开溜的。
但被认出来了,我也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
「Hi~小少爷,你怎么在这?」
随便打个招呼,就当无事发生,应该没关系吧?
谁知,邵兰轩开口,差点让我咬到自己的舌头。
「我是来找你的。」
我:「???」
我和沈晨送了邵兰轩去医院包扎,然后找了个地方坐下了。
其实我和邵兰轩有点交情,但不多。
李壮壮和他关系比较好,但是李壮壮死了,所以我们就联系得比较少了。
但人家是豪门小少爷,一个命令,分分钟知道我全部资料,所以找到学校外面来也不算奇怪。
我问他:「小少爷,你找我干什么?」
邵兰轩道:「我要出国了。」
我:「哦……」
邵兰轩不等我说完,接着道:「我是来找你道歉的。」
「当初,要不是我要你为我批命,你也不会因为泄露天机,而被封了天眼。」
「你就能看出李壮壮的命中大劫,他就不会死!」
07.
虽然这个想法也曾经在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但我强迫自己释怀,并且不迁怒别人。
「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李壮壮的死,是因为他不顾老师和大人的警告,私自下河游泳。」
「如果那天,他没有去游泳,也许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邵兰轩听到我的话,情绪有些激动起来。
「不!是我!都是因为我!」
「我的存在,只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幸。」
「我的爸爸妈妈,还有李壮壮,都是因为我才死的……」
我望着邵兰轩失魂落魄的样子,暗暗皱了皱眉。
虽然我知道邵兰轩的童年经历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但总不至于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就连李壮壮自己都对此事只字未提,怎么能赖得着他?
我恍惚想起,我当初给邵兰轩批命的时候,似乎看到他十二三岁的时候,命中该有一大劫。
看这乌云盖顶的架势,该不会又要倒大霉了吧?
于是把手放在了他的肩头。
「邵兰轩,你到底怎么了?可以跟我说说吗?」
没想到,才碰到他的肩膀,竟然被一个力量给推了出去。
要不是沈晨在后面扶住我,我就要摔倒了。
沈晨恶狠狠地瞪着邵兰轩,气呼呼地朝我道:「姐,咱们不和他玩!」
「走,我带你回去写作业去!」
我刚想说点什么:「那个……」
沈晨就直接拉着我走了,连道别的机会都不给我。
沈晨人小力气大,拽得怪疼的。
远远地,我回头去望邵兰轩,似乎看到他身后隐隐约约站着两个人影。
见我看他们,齐刷刷地朝我看过来。
其中一个人长得,似乎和邵兰轩有几分相似。
「背后灵?」
我眉头皱得更紧了。
沈晨忽然递过来一根烤肠。
「姐,吃烤肠吗?」
我立刻把事情忘到了脑后:「吃!」
08.
别说,你还真别说。
沈晨买的烤肠还真好吃。
明明我的零花钱还没到月底就花完了,这家伙怎么总能变出钱来?
难不成,他零花钱其实比我多?
我把这个困惑说了出来,沈晨简简单单一句话,让我愧疚了一辈子。
「因为我都没有花啊,留着给姐姐买好吃的。」
我啃着沈晨给买的烤肠,嗷了一嗓子就哭了。
吧唧一口亲在了他脸上。
「呜呜,弟弟你真好!」
沈晨嫌弃地抹着脸上油汪汪的口水印。
「走开啊!脏死了!」
虽然在邵兰轩的背后看见了背后灵,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回去之后,翻箱倒柜地想找邵兰轩当初留给我和李壮壮的联系方式。
最后在柜子里,李壮壮的牌位下面找到了。
没错,我瞒着家里人,在衣柜底层给李壮壮设了个牌位。
平日里供奉点果冻、薯片、辣条什么的。
小少爷是李壮壮很在意的朋友,我总不能真的什么都不管。
电话接通之后,对面沉默着没人说话。
我喂了好几声。
「喂?有人在吗?」
「我叫沈瞳,我找邵兰轩……」
没想到,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个低沉阴狠的女人声音:
「邵兰轩必须死!这是邵家欠我的!我要邵家断子绝孙!」
「就算你是天瞳女,也不行!」
我顿时感觉一阵毛骨悚然。
真的有人要害邵兰轩?
正当我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电话那头终于响起了邵兰轩的声音:
「沈瞳瞳?你怎么会打电话给我?」
我迟疑着开口:「你……没事吧?」
邵兰轩带着笑意的温暖声音再次传来:「你是因为白天的事情,担心我吧?」
「我没事,我只是想起以前的事情,一时情绪失控而已。」
「我马上就要出国了,准备了些礼物给你,会寄到你家的,记得去拿……」
我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
「还想活命,就别上飞机!」
邵兰轩愣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说?」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我总不能说,刚才电话里有个女人说要你邵家断子绝孙,现在可能就在你边上站着吧?
万一打草惊蛇怎么办?
我急得抓耳挠腮:「那个……你家在哪儿?」
「我要过去玩玩!」
9.
我沈瞳恩怨分明。
正所谓,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
我和李壮壮以前没少拿邵兰轩寄来的零食和玩具,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
于是,背起我的小书包,想了想,又拿上了外婆的鸡毛掸子,骗沈晨钢琴课改时间了,顺利溜了出去。
原本,我已经下定决心,即便离家出走,背井离乡,也要拦住邵兰轩上飞机。
没想到,他家离我家,挺近的……
唔……有多近呢?
我临走的时候,从冰箱里拿了个甜筒吃。
甜筒吃完了,邵兰轩家到了——的,这种距离。
「你住我家对面小区啊?」
邵兰轩看着我,脸上笑容有些僵。
「嗯……」
我问他:「那你为什么不找我玩?」
邵兰轩没有解释,只问我:「别说这些了,你来找我有事吗?」
我想起自己来找他,是来办正事的。
从背后的小书包里,一下抽出了鸡毛掸子。
邵兰轩见我「唰」一下抽出鸡毛掸子,下意识躲了一下。
我赶紧把鸡毛掸子往身后藏了藏。
「别紧张别紧张。」
「我傍晚的时候看你表现怪怪的,想着你是不是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你快过来,我给你扫扫。」
说着,就拿鸡毛掸子往他身上扫。
邵兰轩被我的样子整笑了。
抓住我的鸡毛掸子道:「你还真是个小神婆啊?」
我脱口而出:「那可不?!算命的骗你十年八年,我沈瞳说你三更死……」
话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这么说有点不好。
赶紧拿着鸡毛掸子往院子里走。
「反正,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就行了。」
我生来就比别人多一只眼睛,所以能看到常人看不见的事物。
但并不代表我眼里每时每刻都是那些东西。
有的时候是我不想看见,有的时候,是那些东西不想被我看见。
我原以为,邵兰轩这么倒霉,他的家里一定凶险至极。
所以才把外婆的「法器」鸡毛掸子都带来了。
但让我意外的是,邵兰轩家看起来很正常。
从风水格局,到摆件陈设,都没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我拿着外婆的鸡毛掸子,在邵兰轩家里里外外都转了一遍。
装出一副要帮邵兰轩打扫卫生的样子。
邵兰轩一脸的无奈。
「小神婆,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我看他嬉皮笑脸,一脸紧张严肃:「小少爷,我这是在救你的命!」
正说着话,突然,一道咳嗽声,穿过庭院,在门外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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