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万千选择,唯独自己的父母不能选,幸运或厄运都要坦然接受,因为,在你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你的未来。
80年代初,我出生在一个贫困的山区,父亲因为有严重的小儿麻痹,所以打从我出生那天起,母亲就从来没有让父亲抱过我一次,按照母亲的话说,瞅他那一身穷酸相,别把我闺女给抱丑了。
我从小就在母亲的细心呵护下长大,虽说家里条件不好,但是穿的用的一点不比同龄女孩差,甚至在那个年代,我的穿着已经高出部分中等家庭了的水平了。
有一次,学校举行夏季运动会,很多孩子回家给父母要求的小白鞋都没有买到,可是我就随意给母亲提了一下,第二天,一双崭新的小白鞋就摆放在我的床前。
班里的同学可羡慕坏了,可也有一些风言风语传到我的耳朵里,说如果不是我母亲在外面挣不干净的钱,我家根本就没有条件穿小白鞋。
我听到后气坏了,找到那些嚼舌头的同学痛骂一顿,回家的路上,却转念一想,家里就靠山上的几亩田过日子,也没有其它经济收入,可是不管我想买什么衣服鞋子呀,母亲都会尽力满足,这些钱哪来的?难道真的是同学们说的那样,母亲难道?
不!绝对不可能!
想到这些,我赶紧加快脚步回到了家里,只见母亲坐在院子里给她纳鞋底,父亲在厨房里忙着做饭。看到我回来了,母亲微笑着放下手里的活,接过手里的书包说饭马上就好了,你赶紧去洗手等着。随即又脸色一变,朝着厨房里的父亲怒吼道:“你在那磨蹭什么?孩子都放学了,连饭都做不好,真是个窝囊废!”父亲从厨房探出脑袋,傻笑着:“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母亲对父亲的这种态度,我是从小看在眼里。有时候,我也会劝母亲别这么厉害,可是父亲好像并不领情,却在一边替母亲说话:“没事,没事,我没啥本事,你妈说得都对!”
对于父亲的这种妥协和包容,我误以为那是父亲深爱着母亲,所以由着她随意辱骂自己。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彻底打破了我的想法,我认为父亲之所以一直谦让着母亲,不是因为爱,是因为他不爱母亲,否则谁会看着自己的媳妇被其他男人“欺负”。
那天上课的时候,我突然肚子疼痛难忍,实在没忍住给老师请假提前回家了。可是家里大门紧闭,里面被一把大锁锁住了。我使劲地敲门,院子里一点声响也没有。过了好大一会,母亲从里面把门打开,然后,令我震惊的一幕出现了,一个陌生男人跟在母亲后面,微笑地看了我一眼后,系着扣子就离开了。
那个时候我已经小学五年了,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不用说我也知道。我恨恨地瞪着母亲:“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开门?真恶心!”说着我就身子使劲撞开她,我心想这件事我一定要告诉父亲,否则以后这个家就得散。
我还没进屋,却看见父亲从厨房走了出来,父亲的脸通红通红的,他小心翼翼地准备接过我的书包,被我一把推开:“原来你也在家?到底是为什么呀?你个窝囊废!活该被骂,活该被戴绿帽子……”我一边大哭着一边责骂着父亲。
父亲扬起巴掌准备打我,被母亲一把拦住,将我抱在她的怀里,我用力地用书包摔打着她:“别靠近我,我嫌你脏,你滚!”
父亲听到我骂母亲,一把揪住我的衣领:“不可以这么给你妈说话,再不懂事就把你赶出这个家!”
走就走,这样的家我一分钟都不想呆了,我跑进屋子准备收拾东西离家出走,被母亲从后面一把抱住了双腿。母亲哭着说:“孩子,你不许走,你走了我在这个家还有什么意思呀,你就是我的命呀……”
母亲哭得撕心裂肺,但是丝毫不影响我当时恨她的心情,我一想到同学们在背后说的那些话,真想从地缝里钻进去。
父亲看我坚持离家出走,就把母亲拉到一旁,小声嘀咕了几句,然后他走到我身边说:“既然这样,我们有件很重要的事情今天必须告诉你,你听了以后再做选择吧!”
虽然心情还没有平静,可是看他们这么严肃,之前一定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我就暂时答应了他们。
母亲擦着眼泪进了屋,父亲也把我拽进了屋里。就这样,父亲讲起了当年的自己和母亲,以及我的出身。
母亲和父亲认识之前,是村里数一数二的高材生,本来考上了大学可以进城读书,可是家里实在拿不出学费供她读书,眼看报名的日子越来越近,母亲急得团团转。这时候,和母亲青梅竹马的男子看到眼里,那天晚上约母亲出去,两个人海盟山誓,规划着以后美好的人生……
为了帮母亲尽快筹取到学费,男子就去隔壁村子里偷窃,因为被发现后失手重伤了别人,所以就进去了很多年。母亲非但学费没有筹到,自己爱的人也进去了,她精神上受到了巨大的影响,几近崩溃。
母亲最终选择了离开。那天夜里,她走在河边,愈走愈深,被恰巧路过的父亲看到,父亲看她举止异常,就跑过去把母亲救了上来。直到发现我的存在,母亲才打消了轻生的念头。
为了报答父亲救命之恩,母亲的家里人把她托付给了父亲,其实最重要的原因之一是母亲坚持留下我,而家里人怕被村里人笑话就找了父亲顶替。还一再告知他们,任何人不许把这件事说出去,否则还没出嫁的姑娘就怀孕,会被认为伤风败俗,有辱家门。为了我,母亲嫁给父亲,嫁给了一段没有爱情的婚姻。
父亲自身和家里条件都很不好,在当时能娶到母亲这样的女子,说祖上积的福报一点也不为过。父亲很疼爱母亲,家里的重活脏活一点也不让母亲干,母亲好像并不认命,但是做为救命恩人,却只能一天天地熬着。
母亲不喜欢父亲,甚至有些讨厌他,她不让父亲抱我,不喜欢父亲和我有父女之间亲密的接触。我一直以为是父亲身体有残疾,其实在母亲心里,她早就失去了爱人的能力,她的心早就死了。
很多年以后,那个男人因为在里面表现突出,被提前释放出来了。他打听到母亲后来的境况,就找到了母亲要带她离开。可是对于父亲的救命之恩,母亲又不能抛他而去。
父亲说:“其实我的条件我自己知道,村子里的人都看不起我,你母亲这么漂亮,她只要还呆在家里一天,只要还是我的媳妇,我在人前就有面子。”
听了父亲的话,我心里就刀剜了一样疼,这个我叫了十几年父亲的男人,竟然活得如此卑微,如此可怜。
他为了留住母亲,为了保全这个家,他甚至放下做为一个男人的底线委屈求全,这到底是可怜还是可悲?而最疼爱我的母亲,为了追求自己的所爱,她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那天我一夜未眠,我相信父亲和母亲也是,因为夜里我隐约听到父亲抽泣的声音。
第二天一早,父亲留下一句话就走了,他说,这辈子最让他能抬起头的就是我曾经一声声地叫他父亲。(为方面阅读,文中第一人称转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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