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陈晨
今年2月,22岁的山东小伙小王通过58同城应聘了一份殡仪馆保安的工作,招聘信息显示底薪为7500元到9000元。小王根据招聘公司人事经理提示,在济南一家公司签订合同后,当天又赶到北京,进行实习并办理保安证。
不过在北京干了三个多月保安后,小王拿到手的工资一共约3900块钱,保安证也没拿到。“用高薪吸引人,以办证为理由,让人去北京当廉价劳动力。”小王觉得自己受骗了。而跟小王有相同遭遇的人,不在少数。
应聘“高薪”殡仪馆保安
先到北京实习办证?
济宁小伙小王以前是一名厨师。饭店倒闭后,小王开始重新找工作。
今年2月,小王在浏览58同城时,被一份殡仪馆保安的工作吸引。
招聘信息显示,这份工作的底薪为7500-9000元,主要负责巡逻值班人员进出登记等工作。此外有五险,包吃住,每天工作八小时,月休4-8天等。
小王通过58同城与这家名为河南长保物业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河南长保公司)的人事经理取得了联系,随后二人互加微信。
微信上,该人事经理在了解完小王的基本情况后,问他有没有保安证。小王回答“没有”。该人事经理随即表示,需要先到济南带薪实习一个月左右,同时办理保安证,之后再给小王安排他老家济宁的岗位。实习期间的工作为4500元,转正后工资为7500-9000元。
2月15日,小王根据该人事经理发的定位,来到了济南市槐荫区一栋写字楼。
在一间办公室,一位工作人员告诉小王,实习地点由济南改为了北京。小王在签订了一份实习合同后,于当天晚上赶到了北京。
小王发现,他在北京实习的保安公司名为“北京震远保安服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北京震远公司)”,并非在58同城应聘时的河南长保公司。
在北京,小王又签订了一份合同,此外还签订了一份保密协议,要求不准加他人微信,禁止交流工资等,否则延期办证。
“在济南和在北京签的两份合同都是一式一份的,我手里并没有。”小王告诉记者,济南合同里提到实习工资为每月6000元,北京合同里的月薪却是2200元,且如果在拿到保安证之前离职,需要交2000元违约金。
为什么月薪从6000元变成了2200元呢?小王给最初联系的河南长保公司人事经理询问,对方告诉他,没有降薪,剩余的钱会在保安证办下来后补上。
“他说保安证就跟一个银行卡似的,可以往里面打钱。”小王告诉记者,除了这个钱,去北京的火车票等费用本来说好也是可以报销的,结果直到现在,他既没有收到保安证,也没有收到钱。
“高薪”保安成了“廉价”劳动力
小王在北京干了3个多月,“每天就是在不停出任务。”
比如,小王曾执行过一项在一家烧烤乐园维持秩序的任务,“这份任务挑了我们10个人。早上5点多起床,坐车一个多小时到一个烧烤乐园。”小王不熟悉北京,只记得这家烧烤乐园的特色是直升机和热气球,“有几个人在直升机和热气球附近看着,防止别人靠近,还有几个人负责指挥停车。”
下午6点左右下班,随后安排在附近一家保安公司的宿舍休息,小王说,这个任务他干了三天。
小王还曾出过拆迁任务和跟踪任务,不过最多的还是防疫任务。“那一阵北京有疫情,我们就穿上防护服给被封控的居民配送物资,晚上巡逻,防止有人偷偷外出。”小王说,这项任务前后加起来干了一个多月。
在最初出任务前,小王得到的信息一直是实习一个月左右,就能拿到保安证,就能调回老家安排岗位。期间小王也曾多次询问保安证的办理进度,但一直没得到明确说法。
等了3个月后,小王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于是在5月24日,他提出了离职。
因为是在拿到保安证之前离职,北京震远公司的工作人员以此为由扣除了小王2000元钱。第三个月,小王拿到了1570元的工资。此前他还曾拿到过两次工资,一次是400多元现金,一次是1900元。
小王苦笑,自己干了3个多月,有时凌晨三四点就要起床出任务,晚上八九点才收工,说好的加班费也没有,最后一共只赚了不到4000块钱。
“我觉得自己被骗了。这些公司以高薪吸引人,以去北京办证为理由,骗人成为廉价劳动力。”小王说,同样遭遇的,远不止他一人。
有人工作一个月一分工资没拿到
有人工作八天倒贴1300元
“我算是工作时间比较久的。”小王说,在北京工作那三个月,他身边的同事加起来有上千人,“有人干几天就走了,有人干一两个月就离职,也有跟我一样干了三个月的。”小王说,他身边的同事流动性非常大,年龄也参差不齐。
但他们的经历相似,被招聘平台上的“高薪”招聘信息吸引,最后被安排到北京实习办证。工作一段时间发现不对劲,没有拿到保安证,只拿着远低于承诺的薪水离职。
秦皇岛“00后”小伙小韩告诉记者,他原本在老家开吊车。一次在浏览58同城时看到殡仪馆保安的工资特别高,于是跟招聘公司的人事联系后,先到石家庄一家公司签订了一份合同,紧接着被安排到北京实习和办保安证。
“我在北京干了三个多月,最后一共给我发了3400多元的工资。”小韩说,石家庄公司的工作人员曾说,好好表现就能早拿证,拿到证后就能安排离家近的岗位,月薪有8500元。
为了早点回家,最初小韩一直在“使劲儿干活”,可一直干了3个月,保安证还没拿到,“我就辞职了,没想到我刚从北京走,石家庄公司的人就把我拉黑了。”
内蒙古的金先生今年36岁,原本在山东工作的他同样被“高薪”招聘信息吸引,通过济南一家公司来到了北京震远公司。
金先生到北京工作一个月后提出离职,最后一分钱也没拿到,“工资就被办证的违约金给扣没了。”
同样来自内蒙古的小卫告诉记者,自己和朋友只在北京震远公司干了8天,在提出离职后被要求每人交1300元的违约金,“我们的身份证就押在他们那里,不交违约金不让我们走。”
4月13日,交完钱离开北京震远公司后,小卫立马报了警,“我一开始报的是非法拘禁,民警说不符合,最后以被侮辱案受理的,因为他们骂了我们。”
4月15日,小卫和朋友向北京当地劳动部门提出了劳动仲裁。两个月后,小卫的仲裁申请被驳回,“因为合同只签了一份,我们手里没有,没法证明劳动关系。”
“劳动部门建议我们走诉讼途径。”小卫告诉记者,如果走诉讼途径,他们胜诉的可能性很大。可是走诉讼途径既耽误时间,又要花很多钱,“我们在北京等了两个月,花了一万多块钱,等来一个不好的结果,实在耗不起了。”小卫说,拿到劳动部门的裁决书后,他和朋友第一时间回了老家。
“高薪”保安招聘信息不少
亲历者希望他人莫再上当
根据小王提供的联系方式,6月29日下午,记者先联系到了河南长保公司的人事经理。不过对方表示,自己并非该公司人事经理,只是前段时间替这个公司招过人,“我现在已经不干招聘了,其他情况我不清楚。”
随后记者联系到小王签第一份合同的济南公司,在记者说明情况后,接听电话的工作人员表示,“有合同,让他自己找合同就行了。”随后挂断电话,不再接听。
最后记者联系到北京震远公司一位负责人,对方以无法核实记者身份为由,拒绝采访。
记者发现,早在2020年就有媒体报道,有人被高薪保安工作吸引,最后却被安排到北京实习培训并办理保安证。但在工作一个多月后,不仅没拿到保安证,反而被扣除了一千多元违约金,最后只拿了一千元左右的工资。
记者在58同城搜索发现,河南长保公司目前仍发布着一条保安招聘信息,有“五险一金、包吃包住、年底双薪、房补、饭补、加班补助、免费发放被褥、自由轻松可带手机、不晒不累可带朋友”等关键词,职务描述中更是有底薪7500-9000元等信息。
除了河南长保公司,还有很多公司发出了类似的招聘信息。
小王和小韩当时想应聘的是殡仪馆巡逻保安,记者从上述招聘信息职务描述中看到,还有陵园保安、水库保安、驱鸟保安以及押运保安等。内蒙古的金先生和小卫当时想应聘的就是押运保安。
金先生告诉记者,通过这次工作经历他发现,招聘平台上此类打着“高薪”幌子的招聘信息“都是骗人的。”小王也想用自己这次的经历来提醒他人,不要再被此类招聘信息迷惑,以防沦为“廉价劳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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