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医院拔牙遇见曾经的暗恋男神,我本来想赶紧逃跑的。
万万没想到,却被他给黏上了。
本来只是简单拔个牙……
竟然就收到了来自暗恋男神的惊喜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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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因为贪吃,她那常年缺损的大牙终于总算坚挺不住,崩裂了!她心急火燎地捂着半边脸走进口腔医院,拿着挂号单推开玻璃门,抬眼便撞见一个欣长的身影。
那人穿着白大褂,半张脸被口罩遮住,正全神贯注地摆弄着治疗盘内的器械。闻声,他抬了抬眼皮:“拍片了吗?”
空旷的诊室间,荡漾着男人深沉的声色。
她蓦地呼吸一窒,扬了扬手中的CT片子:“拍……拍了。”
林宿疑惑着抬眼,看见的是女生站立不安的模样。他接过CT片子,端详片刻,旋即若有所思的沉吟:“沈浮黎?”
她回过神,点了点头:“嗯。”
“躺下吧。”林宿指了指躺椅,拿起治疗盘内的口镜。
沈浮黎惴惴不安地躺下,双手不觉交缠在一起,目光始终停留在熟悉的背影上。
林宿见她紧张的样子,长腿滑动着座椅,好笑地凑过来:“在老朋友面前也这么羞涩?”
“啊?”她讶然——还真是林宿。
随即,灯光乍亮,一圈阴影笼罩住她的面容。
林宿娴熟地用口镜掰开她的嘴,认真地审视着她大牙的情况:“是吃什么了?”
“咬了一块雪花酥,就出血了。”
林宿听着,低笑了一声:“这颗牙本来就补过,还贪吃坚硬的食物?”微光折射在他眼底,散发出淡淡的温柔。她的心忽而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便又听见他说:“牙齿缺损了一大块,另一边牙根也松动了,看来是没用了。”
“那岂不是要拔牙?”她大惊,显然是不愿意。
“我再看看吧——”他又拿起一根探针,往她牙周勾了勾。
他的手在她嘴边捣鼓着,隔着塑胶手套都能感到那股温度,许是觉得尴尬,沈浮黎不敢直视他,目光四处乱瞥,旋即,停留在灯光柄的反光镜上。
她张着嘴,面目狰狞的模样折射在反光镜里,五官扭曲,她都有些不忍直视了!
几分钟后,她吐掉口水,拿起卫生纸擦着嘴巴反复确认道:“所以还是要拔牙吗?”
“对啊,牙根都没用了。”林宿低眉摆弄着器械,似是明白了她的顾虑,如墨一般的眼涤荡出一丝笑意:“不用怕,我手很轻的。”
那嗓音太过深沉,带着一丝蛊惑的意味。曾经的林宿,就是用这样的声色勾住了她那颗少女心。
莫名地,沈浮黎的脸一热,认命似的嘟囔了一句:“我才不是怕疼——”
她揉着酸疼的下巴,端详着灯光柄镜里的自己,暗叹着早知道就该化妆出门的,不然也不会这样狼狈地出现在她……曾经暗恋七年的对象面前了。
牙出血我去医院就诊,一抬头,却发现医生是暗恋7年的男神
2
沈浮黎记得,第一次见到林宿还是在林家诊所。
深秋时分,街道两旁的桂花树随风摇曳,沈浮黎将自行车停在屋檐下,帆布鞋踏过一地桂花粒,推开了“林霖牙医”的门。
房间内用玻璃隔开,设了一个诊间,里边正在操作中的大夫听到响声,抬头觑了她一眼:“小沈来啦。”
沈浮黎捂着左脸,牙龈间一阵阵疼痛袭来,她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看着一旁坐着排队的几个病人,问:“林大夫,这得等多久呀,我都快疼死了。”
林大夫头也不抬:“吃过药还是没用?”
“可不是吗,都疼了一个多月了,要不还是做根管治疗吧?”沈浮黎倚着凳子坐下,舌尖抵了低左边的大牙,旋即一股刺痛袭来,她不由倒吸了口冷气:“不过根管治疗是什么啊?我牙齿还能要吗?”
她絮絮叨叨地问着,而林大夫还在埋头给病人做治疗,一时半会也没时间搭理她。
她无奈地将头靠在墙壁上,幽幽长叹:“果然牙疼要人命啊!”
话音落地,恰巧有人推门而入:“根管治疗就是要清除牙齿根管内的牙髓和坏死物质。”
玻璃门关合,遁入了一缕霞光,沈浮黎闻声望去,柔和光线里站着一个欣长的身影,他迈着长腿走过她面前,随手将书包扔在前台,转身就听见林大夫喊道:“林宿,快来给爸爸打下手。”
他“嗯”了一声,慢悠悠地走了过去,取下悬挂在门后的白大褂,懒懒散散地往身上一套,少年身长玉立,皱巴巴的白大褂顿时在他身上变得好看起来。
沈浮黎还保持着仰头的姿势,一时之间竟有些发蒙。
这人还挺帅的。她暗叹一句,似乎连牙齿都没那么疼了。
之后等待的时间里,她的目光始终周旋在林宿身上,乃至轮到自己躺在长椅上时,一双眼还不断随着他的动作游走。
大抵是从小就耳濡目染的缘故,林宿对整个治疗过程都十分熟悉,只要林大夫一声吩咐,他都能很快地递上器械。
少年戴着口罩,低眉敛眼间散发着一股潋滟的神采。
沈浮黎张着嘴,一双眼胡乱地眨着,似乎想要掩藏内心紧张的雀跃。
年少的女孩子,总归是逃不过好看的皮囊的。所以,那时的沈浮黎便轻易对林宿动了心,开始留意他所有的一切。
直到某天,知晓了他是比自己高一级的学长,索性更加大胆起来。时常借故窜到高三那层楼,有意无意地掠过林宿身边,笑着跟他打招呼:“学长,补过的牙齿还挺好用的。”
少女甜腻着嗓音,毫不掩饰地爱慕目光,引得周边不少男生起哄,压着嗓音学着:“学长——~”
林宿嫌他们烦,作势踢了踢旁人一脚,转过头礼貌地笑了笑:“多注意口腔卫生,注意用牙。”
那语气,正经的就跟个牙医似的。
周围起哄声起此彼伏,林宿依旧面无波澜,沈浮黎有些不好意思地往楼梯间跑去。
却又忍不住偷偷回头,冬日暖阳明媚,少年懒洋洋地倚靠在阳台边跟同学交谈着,眉眼温柔,笑起来好似朗月入怀。
那个画面,她如今想起来仍觉明媚。
3
凌晨三点,整座城市一片寂静,一辆救护车掠过街巷。
沈浮黎倚着车窗看街道上孤零零的路灯,摸了摸左边脸的牙齿,自从上回林宿给她拔完牙,左边牙口总觉得空洞洞的,好似一颗心也空洞洞的。
许是一段时间没有好好吃饭的缘故,夜晚出车去接病人她也有些力不从心,她拿出手机,滑到林宿的头像,看了许久,转而发了一条朋友圈:拔牙后都没好好吃东西,头晕(哭脸)。
过了几分钟,她又觉得自己有些矫情,准备去删那条朋友圈的时候,微信上忽而弹出一个消息。
“不是跟你说过,拔完牙别熬夜?”
是林宿。
她心底忽生一丝欢喜,手指却点了一个哭脸的表情,回道:“没办法,我在医院急诊上班,半夜也要出车。”
他秒回了个摸头的表情:“那也太辛苦了。”
窗外灯火黯淡,零星灯光映衬在她脸上,依稀中带着一丝笑意。
沈浮黎不由望向窗外,忽而想起了当初选择学护理的原因,好像就是为了林宿吧?
林宿毕业离校那天,整个高三年级的学生像脱缰了的野马,将日夜相伴的书籍撕了个稀碎,释放这数百日的压力。
不少高一、高二的学生挤在阳台边,探出头,羡艳地望着楼上吵闹嬉戏的学长学姐们。
人头攒动,沈浮黎挤进人群,看了看楼上,又看了看楼下,才隐约瞟到了林宿的身影。
他在一楼跟老师告别,沈浮黎跑下楼时,恰好看见有人拉住他,说要在他校服上写名字。于是少年敛着眼,任由那几个女生齐齐在他的校服上飞舞着大字。
待她们嬉笑着离开后,沈浮黎借势也凑上去:“学长,我可以写吗?”
林宿才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她。
他笑着招了招手林宿愣了愣,才:“你也要写吗?”
沈浮黎恍惚了片刻,点了点头,沈浮黎走过去,他林宿却苦恼了。
他是太受欢迎了,整个校服被各类名字占满了,唯独——他指了指左边胸口有一小块空隙,他皱了皱眉,还未开口,便被她抢了先:“那就写这儿吧。”
她主动凑过去,
他挺直了胸膛,她小心翼翼地拿着笔,一笔一捺地描摹在他左胸口,那是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沈浮黎越想,越加浮想联翩,她不自觉摆了摆头,试图摆脱脑海中那点旖旎心思,不禁随口问了句:“学长,那你以后会学什么专业啊?”
林宿还僵硬着身体,不自觉退了一步,想都没想,开口道:“牙医吧——”
沈浮黎的手愣在半空,话还没说完,高空忽而传来一声声欢呼,他们不由抬头望去,漫天的纸屑如雪花飞舞旋落,整座楼陷入狂欢的声潮。
漫天雪色中,沈浮黎偏头望着少年俊逸的侧脸,有白色的纸屑落在他的发间,似是人间雪满白头,又似惊鸿遍万里,适才的失落感霎时全无她的心霎时柔软一片。
她更渴望以后能离他再近一步。
于是,她笑盈盈地道:“好呀,那我以后也学医好了。”
4
只是沈浮黎没能如愿进口腔医学,而是被调剂到了护理专业。好在能够跟林宿在同一所大学,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不过除了开学当天见过林宿一次,她都很少能见到他,特意约他见面时,都会被各种理由推辞。
直到后来撞见林宿跟口腔系系花成双入对,她才恍然明白了什么。
一年时间不见,原来他就有了喜欢的人呀。
沈浮黎失落了好长一段时间,上课也是无精打采的,一次外科急救课,上的是心肺复苏的课程,同学们都兴致盎然,唯独她百般无聊地对着本子画圈圈。
因为不是实训课,老师只是粗略地讲了一下心肺复苏的内容,没想到底下的同学都跃跃欲试,现场没有假人,老师只能另寻他法。
岂料一个抬头,老师就捕捉到屋外途径的一个人影,他狡黠一笑:“那就给你们找个人来。”
全班一阵欢呼声中,沈浮黎茫然抬头,看见了被老师拖进课堂的林宿。
“林宿,去年全国高校急救比赛拿了第一名,就请他来给大家演习一下吧?”外科老师介绍完,就开始筹划着请学生上来演习。
护理系是全院出了名的女多男少,阴盛阳衰,彼时,一个生得好看又优秀的男生就站在台上,并且还有与之演习心肺复苏的机会,众女生眼底流露出一丝期待与窃喜。
也有胆子大的直接喊出了大家的心声:“心肺复苏就是要实训才有所得,不如让学长给我们当模特吧!”
顿时一呼百应,整个教室开始沸腾起来。
外科老师是大家公认的“学生之友”,当初林宿的急救训练就是他一手带起来的,两人关系匪浅,为了活跃气氛,他干脆二话不说就替林宿应承了。
望着全场兴奋的面孔,林宿只能无奈的摸着鼻子。
沈浮黎望着这一幕,觉得简直是丧心病狂!她绝对不允许林宿陷入班上这群如狼似虎的女生手中!
她猛地站了起来,手掌拍在桌上发出一声响,全班霎时安静。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的身上,外科老师挑着眉看她:“刚刚这位同学上课就一直在埋头认真学习,看书不如实操,那就你上来演习吧。”分明是在绕着弯说她没认真上课呢!
惨了惨了,面对众人投来的羡慕、嫉妒、好笑的目光,沈浮黎差点没哭出来。
而此刻的林宿,也很讶异,显然没想到会是沈浮黎。
她硬着头皮走上去,林宿已经躺在地板上,闭上了双眼,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沈浮黎绞尽脑汁地回忆课本上的心肺复苏流程,先是跪在他身边测了测颈动脉,结结巴巴的喊道:“快来人呀,快来人呀!这里有人晕倒了……”
整个心肺复苏流程很简单,她其实也只用其实也只用模拟按压心脏和假装拿纱布贴近了做人工呼吸。
但此时此刻,她跪在林宿身边,望着男生如玉一般的面容,是她心心念念的少年模样,也许是色令智昏——她竟真的嘴对嘴的亲吻了上去!
这一刻,犹如天雷勾地火,整个教室的人纷纷狂乱尖叫!
蜻蜓点水般的温热的触感里,林宿睁眼与她对视,眼波交融,好似一股电流融进骨子里。
然后,他伸出手,猛地推开了她。
5
那件事,整整让同学们笑了一个学期。
乃至到如今,沈浮黎偶然在医院撞见从前的同学,还会有人拿出这件事来说笑……
回忆褪去,夜班结束,沈浮黎换下护士服,走出值班室,正要跟同事告别,哪知,竟在分诊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正在跟分诊台的护士交谈着什么,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同事见到她来了,满脸暧昧的招呼着:“浮黎,有帅哥特地找你来扎针!”
沈浮黎还愣怔着,手中就多出一张单子,来人正站在她面前,语气虚弱:“沈护士,我感冒了。”
直到她重新穿好护士服,端着治疗盘给林宿挂盐水,她才反应过来:“林医生,感冒这种小病,你怎么不自己开点药,让口腔医院的护士给你扎一针?”
林宿显然没想到她问得这么直接,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不太想麻烦别人。”
“所以就来麻烦我?”她弯下腰,在他手腕系上压脉带。
看来是他自己表现的太直白了,索性,林宿更直白了:“可你不是别人啊。”
话音落地,手背忽而一阵刺痛袭来,林宿倒吸一口凉气,继而便听见她说:“呀!血管破了。”
“你……不是急诊科护士吗?”按理扎针技术应该很好吧?!他愕然。
而肇事者却笑眯眯的抬起头,双眼亮晶晶的:“所以,病人最好不要随意撩拨护士哦——”她娴熟地将针退出来,贴输液贴的时候还顺手用力压了压。
他正要辩驳,又见她鼓着嘴嘟囔:“算是报仇,上回拔牙,你不也给我少打了麻药?”
他咋舌,却又觉得她有些可爱。
好似从前的她也是如此吧?
那次“人工呼吸”事件之后,绯闻满天飞,原本与林宿处于暧昧关系的系花也为此置气,与他断了关系。
因为这事,林宿也对她有些埋怨,沈浮黎跑来跟他道歉,林宿却却是避之不及。
从前她对他的爱慕只是隐隐约约,现如今就是明目张胆了。学校只要林宿出没的地方,都能看到她的身影。
一次校运动会,学校组织了一个“担架赛跑”的项目,顾名思义,就是抬着担架上的病人赛跑,模拟抢救时的场景。
沈浮黎自告奋勇,成为了林宿那组的“病人”。
当沈浮黎躺在担架上,整个身体随着男生们的跑动而左摇右晃的时候,她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不愿意来当这个“病人”。
风声呼啸在耳边,她整个人都像是漂浮在半空中,比赛全程她吓得脸色发白,不自觉地大呼小叫起来。
组员们担心她,都不敢跑得太快,比平时的速度慢了半拍。
也因为这样,导致了他们跟第一名失之交臂。
下完赛后,她再去找林宿,那阵子,不少人抱着看戏的态度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她一出现,不少目光纷纷投来。
为了避免更多误会,林宿也正在气头上,也急于撇清彼此的关系,不耐烦的说了句不耐烦地说了句:“你以后能别来找我了吗?不能别来烦我了?”刚从惊吓中回魂的沈浮黎顿时收敛了笑意,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太阳西沉,风声顿寂,浮光掠影中是女生委屈的面容。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掏出纸巾,递给她:“行了,也又不怪你。”
她却说了句令人啼笑皆非的话:“既然想要拒绝我,干嘛吗还要这么温柔的对我说话啊?”
他干脆求饶:“那我以后不跟你说话了。”
她略显失落地低下头,很快,又恢复了满脸笑意:“可是林宿,我舍不得不跟你讲话。我不撞南墙不回头,你等着吧!”
大片霞光缀满天际,落在女生眼底,形成了一道绚丽的光芒。
6
那时的沈浮黎极具勇气,觉得只要他不厌恶她,一切就都有迂回的可能。
哪像现如今?哪怕重逢之后对林宿动了心思,也不敢表现出来。
静谧的夜晚,沈浮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林宿的模样。她睁开眼望了望黑夜,又干脆将头蒙进被子,那该死的影子依旧挥之不去。
所以,她这还是忘不了林宿吗?!
她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舌尖抵了抵左边还未痊愈的牙洞。林宿是说,拔牙几个月后才能种牙。
但她现在却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他了。
半夜点亮卫生间的灯,沈浮黎对着镜子龇牙咧嘴,想着要怎么张嘴才好看一点儿?接着又找出一根牙线,对着左边的牙洞挑了挑,密密麻麻的疼痛袭来,一股血腥味蔓延舌尖。
她连忙拿起手机给林宿发消息:林医生!我的牙洞出血了!好疼!
很快,林宿就回了信息:拍个照来看看?
她想了想,又回:拍照拍不出效果!明天我来找你吧!
字里行间都能感受到她的迫不及待。
手机屏幕微弱的光芒映着林宿的面容上,增添了一丝浅淡的温柔,他不觉笑了笑,回了个好。
第二天,沈浮黎精心妆扮一番后再次去了口腔医院。
这天病人很多,她赶到时,林宿正在给一个小朋友看牙齿,温润的灯光里,他垂眸之间长睫斐然,举止十分娴熟温柔。
隔着玻璃门,沈浮黎一颗心又没由地狂跳。
直到给小朋友做完治疗,林宿才察觉她的到来:“来吧,看一下。”
她听话的躺下,林宿看了看:“没什么问题。”
“可是好疼啊——”她可怜兮兮的道。大抵是她那颗司马昭之心太过明显。林宿摇头低笑:“那只好让护士给你冷敷一下?”
她无奈,乖乖地走到一旁,眼睛却时不时地扫向林宿,还偷偷地问那护士:“林医生有女朋友了吗?”
“好像没有……”
也就证明自己还有机会重续前缘喽?她捂着冰袋暗暗偷笑,林宿察觉似地回过头,她连忙假意别过头,一股温热蔓延至脸颊。
待她冰敷完后,林宿也差不多到了下班的时间。
他洗完手,取下口罩,走到她面前礼貌性的问了句:“你家在哪?”
这……这是要顺路送她回家了?
“啊?”沈浮黎愣了愣,脱口而出:“你家在哪!我家就顺路!”
“……”空气霎时寂静了。
林宿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半是玩味的看着她。
这一刻,她简直羞愤欲死,怎么一旦面对他,智商就不够用了呢?
从前也是,那时为了林宿,甚至还跟着他进了篮球社团。蹲守她打完球后,还总爱一个劲的追在他身后夸他:“小哥哥你好帅,哥哥你太帅了!”
路人纷纷回头,林宿被大家看得不太好意思,索性将头埋在卫衣里,快步朝前走去。
过了一会儿,才敢伸出半张脸,眉头皱成一团:“沈浮黎,你别喊了!”
太丢人了!他腹诽着。
女生才不顾旁人的目光,却还是很听话的噤了声,小跑着跟在男生身后,一步步踩着他的脚印,低喃着:“可就是很帅呀!”
“……”
年少时的喜欢,多的是无畏与肆意,更多的是深刻至骨。
乃至到如今,沈浮黎望着林宿的背影,也依旧会动心。
初秋的夜来得早,天空灰蒙蒙的,稀薄的灯影下,林宿忽而回了头:“要不,一起去吃个饭吧?”
随后,他驱车带她去了一家饭店,很温馨的环境,两人挑了个角落,面面相坐。
彼时电视里播着一个旅游节目,讲的是华山的日出。
沈浮黎的目光被吸引过去,她捧着茶杯,忽而道:“你还记得大学那次夜爬华山吗?”
林宿神色一凝,也跟着望去。
电视画面切在日出的刹那,云雾隐去,华光烂漫,他仿佛又回到那个场景。
那是社团组织的活动,众人为了看日出,夜爬华山。
他们爬上山顶时离日出还有两个小时,到底都是年轻人,歇了一会儿又觉得要更尽兴一些。
有人在树上挂了一盏灯,一群人围坐一团玩游戏,表示输了的要表演节目。
沈浮黎还故意挨着林宿坐,这点小心思林宿看得明白,他不自然地往旁边挪了挪,她又近了一步,他便又退了一步……
沈浮黎的动作随之一怔,忽而识趣的不再过去了。
山风很冷,她感到自己的心好似也渐渐冷却了,那场游戏她玩得索然无味,林宿输了的时候,她才有了一些反应。
男生站在人群中,开始轻轻吟唱着:“人生短短几个秋,不醉不罢休,东边我的美人,西边黄河流……”
他穿着一件黑色大衣,衬得整个人身长玉立,稀薄光影映在他清隽的面容上,浑身散发着一股洒脱与不羁,整个世界的光芒都聚拢在他身上。
大伙纷纷被他那股肆意给带动了,跟着合唱起来。
沈浮黎默默掏出手机,开始拍摄视频。
夜风冷瑟,天空泛着青蓝的颜色,也许是景色太美,又或许是歌声太过动人,她望着屏幕上的人影,无端地一股酸涩蔓延心底。
可惜她……无法成为他的美人啊。
旁人察觉出她的异样,问她怎么了。她恍然擦着眼泪:“没事。”随后,悄然走出了人群。
林宿唱完歌后,原位置已然少了个人影。旁人不放心,叫他跟去看看沈浮黎。
他在附近的山坡发现了她,远远地一个人影,将厚厚的棉袄缩成一团,像是某种可爱的小动物。
他忽而感到有些愉悦,揣着口袋走去,她还在专注看着手机上的视频,隐隐约约传来他慵懒的声音。
这是偷拍了自己么?
他不觉勾了勾唇角,却又故作正经地清了清嗓,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沈浮黎,你居然偷拍我?!”
果然,她受了惊吓似的抬头,整张脸通红——原来她是在哭,两行清泪挂在脸颊上,那样子可怜的过分。
他眼底的笑意彻底停滞住,心瞬间揪成了一团。他竟开始有些心疼她了?
8
那一刻,林宿也慌了神。
他从未见过这样脆弱的沈浮黎,她却还佯装无事般的别过头说:“没事。”
可见到林宿的这一刹那,她眼眶的泪水更加止不住了,决堤般地倾泻落下。
他不知所措地蹲了下来,看着眼前满眼泪流的女孩子。只听见她低低泣泣的道:“林宿,你知道吗?其实喜欢你,真挺辛苦的。”
原来她是在心疼自己的喜欢。
多少次心酸与无奈都被笑意掩藏,终于是在这个夜晚崩溃爆发了。
她微微抬头,眼泪模糊了眼眶,甚至是有些卑微的语气:“就当可怜可怜我,喜欢我一下也好呀?”
说实话,林宿见过很多喜欢过他的人,却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卑微的恳求过他。
仅是恳求他,喜欢一下。
那一刻,他心里掀起一层惊涛骇浪,感动与震惊重叠,似乎还有一些心疼,是该被感动,还是残忍地拒绝呢?
他一时百感交集,只能张着嘴,甚至不知该怎么回应她。
山风动荡,风声呼啸在耳边。
沉寂过后,沈浮黎总算了然,她轻笑了笑:“那……就陪我看场日出吧。”
这一夜山风清冷,明月凄凉,男生陪在她身边,等待那刹那光芒万丈。
也是那一个小时里,沈浮黎脑海里走马观花的掠过了很多画面,全是喜欢林宿时的细节。
有第一次相遇时的惊艳,也有后来自己锲而不舍的纠缠,有他躲在卫衣下分明是偷笑着,却还佯装出生气的模样。
她偏了偏头,看着他的眉眼,依旧是温柔的模样。
这股温柔,也曾弥留在她身上瞬间,她记得有次生理课,老师要求自测血糖,她拿着小针戳了几下手指,居然晕针了!
那时旁边口腔班正在做实验,林宿提着两只兔子路过,同学知道他们关系匪浅,干脆将他抓进来,要他背她去医务室。
沈浮黎的症状很严重,林宿也慌了神,当即扔了兔子,连忙背着她往医务室跑。
她迷迷糊糊地倒在他背上,嗅着那股好闻的冷水香,望着男生焦灼的面孔,便也彻底沦陷了。
她沉醉于他每一次无意的温柔,却忘了那些不过是他随意之举。或许,他从来都是无辜地被她大爱了一场。
念及于此,沈浮黎才彻底明白了什么。
彼时日出东方,熹微乍破天际,山雾缭绕的尽头,染上了一层艳丽的霞光。
浓烈的红与清浅的白交相呼应,像极了她炙热后衰败的心。
她隐敛去眼角的泪:“林宿,你知道我名字的寓意吗?”
“神圣,至高无上。”
“可在你面前我却成了最卑微的尘埃。”
她垂下眼眸,似笑非笑的说:“所以啊,我以后再也不想卑微了。”
或许是失望积攒了太多,人到了某个特定的环境才能幡然醒悟。所以,看过这场日出,度过这场劫难,沈浮黎总算放过了彼此。
9
回忆如潮涌过,那次过后两人也就此疏远了。
这场饭,两人持续性沉默了许久,这样的安静下涌动着一股难以言明的黯淡。
过了好一会儿,林宿才打破了这场尴尬的沉默。
他捧着茶杯,沉静的脸庞上浮动着一缕难以察明的不安:“倘若这次我邀请你再陪我看一场日出,你愿意么?”
这场邀请,沈浮黎当然是愿意的。
不过她也矜持了一会儿,才吞吞吐吐的问了句:“林宿,你现如今该不会是对我动心了吧?”
这世上多的是再续前缘的戏码,结合两人现今的状况,她能有这样的想法也不稀奇。只不过这样直白的口吻,着实令林宿睖睁了半响。
他被茶水呛到,连咳了几声,然后慢条细理的用纸巾擦了擦嘴巴,神情认真的道:“假如我说,你曾喜欢过我那么久,让我成为了一种习惯,习惯性的接受你的喜欢,而忘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感受。你会信吗?你会信吗?”
他甚至觉得荒谬,而这种习惯,他也是在很久之后也是后知后觉。才得知。
沈浮黎刻意疏远他后,两人就少了许多交集,他很长一段时间始终觉得心底空落落的,却又不太敢去细究原因。
“因为那不久后我就要去国外读研,那会儿一心只想学有所成,暂时还无法顾及那点儿莫名的失落。”
而在日本留学的一次实训课上,班上一个与他要好的女同学当场晕针,慌乱间他背起女生往医务室跑,那一路上,他不慌不乱,恍惚间他忽而想起了沈浮黎的脸。
他一直认定,只将她当做普通朋友,故而对她所有的示好都视而不见,却从未认真的审视过自己的内心。
为什么那次沈浮黎晕针,他会慌乱的不能自已?为什么那次看日出时她为他难过哭泣,他胸腔也会隐隐作痛?
他不曾细想,也不曾明白,那些细微的情愫早已在心底隐隐生长发酵。
也许人就是这样,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只是时光恍然,好像没有可打扰她的理由。难道要突兀的打扰,说一声,其实自己对她也动了心吗?
他还不确定,她是否还喜欢他,又或者她早已对他人动了心,甚至,是否还记得他?
那一夜,他反复拿起手机很多次,却始终不敢拨出指尖停留的那个号码。
直到后来的一天,他给一个患者做打麻醉的时候,那个女孩子晕针,恍然间他忽而想起了她的脸。脑海间翻涌的是
那场盛大瑰丽的日出下,女生黯淡衰败的脸。
辜负了一个女生最纯净、炙热、美好的感情,他顿感遗憾。
“所以,你还愿意陪我看日出吗?”
稀薄黯淡的光影下,他眼底像是盛开了一朵嫣然的花,引人沉醉不知归路。
10
十月初的华山,风中带了些许寒意。
他们爬上去的时候,山顶上已然站了不少人,人影攒动间,林宿不觉拉住了沈浮黎的手。她的手小小的、软软的,像是温柔可糯的棉花糖。
有人经过,挤得两人距离更近了一些,沈浮黎抬头,刚好能够看到他冷峻的下颌。
呼吸之间,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原来久逢再相遇,自己还是逃脱不了他的美色啊。沈浮黎暗暗的想。
又有人从背后挤过,林宿反射性地将她纳入臂弯,隔绝他人的身体接触。胸膛前窝着一个小小的头,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他疑惑:“你在想些什么?”
女生惊醒,慢悠悠地抬头,含着甜腻的嗓音:“我在想啊,我们绕了这么一圈又重逢,还真是一种缘分呀。”
林宿心底涌起一股暖意,似是感叹般的说:“对啊。”
“但好在我们再次相遇了——”
他唇边的话还未说完,人群中忽然发出一阵哗然。
林宿顺势望去,天云拨雾,云霄弥散,大片绚丽的光彩渲染天际。
“快看——”他指向远方,而怀中的人儿却毫无反应。他疑惑的垂眸,忽而,耳边传来一阵悦耳的歌声。
沈浮黎将手机又向他贴近了一点,是当初他在华山顶唱歌的视频,里边的男生懒懒散散的唱着:人生短短几个秋,不醉不罢休,东边我的美人,西边黄河流……
她将另一只手攀附住他的脖子,轻轻在他耳边说道:“林宿,那你要不要我这个美人啊?”
温热的气息扑洒在耳边,一股酥麻感直达心底,他整个人一僵,笑意到达眼底:“当然要啊。”远空日出璀璨,风起长林。
人影憧憧里,他一把将她纳入怀中,像是拥护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紧紧抱住。含着温柔的嗓音在她耳边沉吟:“那么,美人愿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啊?”
时光恍然,过往的欢喜与黯然纷沓而至,这一刻,她等的太久了。沈浮黎感到喉间有些哽咽,她含着哭腔回答:“愿意啊,我愿意啊。”
男人怀抱温暖滚烫,她眼角的泪也愈加滚烫。
手机里还在一遍一遍重复着那首歌:人生短短几个秋,不醉不罢休……
林宿轻轻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不由望向远处山川日色——
是啊,人生短短几个秋,来来往矣,好在轻舟过万重,美人依旧在。
这辈子也无憾了。(原标题:《轻舟过万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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