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曹耘山记事起,他就听母亲说起过自己小时候的经历,但母亲对她父亲和大伯的事绝口不提,曹耘山也不知道这段尘封已久的历史。
1965年春天,曹耘山报考了空军飞行部队,当领导政审表后,他却犯了难。政审表要填写直系三代亲属的信息,可他只对父母的情况有所了解,再往上就不清楚了。曹耘山只好把政审表带回家,请母亲帮忙填写。
母亲填好后,曹耘山接过来一看,亲属栏里写着:外公毛泽民,中共党员;外婆王淑兰,中共党员……
曹耘山看到政审表上的名字,感到十分诧异。毛主席的名字是毛泽东,难道外公和毛主席是亲戚吗?
对曹耘山的疑惑,母亲点点头道:“你外公是毛主席的弟弟。”
一
“外公曾给八路军驻武汉办事处的负责人写信,说我有一个女儿在湖南老家,坐过国民党的监狱,在地主家当过丫头,后在一家做童养媳,过得非常苦。希望能想办法找到她,送到延安来。这就是我的母亲。”曹耘山说。
毛远志是毛泽民与结发妻子王淑兰的女儿,1922年5月5日出生于湖南湘潭韶山冲。她在韶山度过了童年时代,因为常和堂哥毛岸英、堂弟毛岸青玩耍打闹,像个“假小子”,被伯母杨开慧喜爱地称为“野妹子”。
毛泽民1921年跟随毛泽东参加革命,长年奔波在外,很少回家。仅在毛远志年幼时回过两次家,第二次回家时毛远志年仅5岁,但仅住了3天,就匆匆离开了。当时她太小,对于父亲的容貌没有留下任何印象。
大革命失败后,韶山被国民党的白色恐怖所笼罩,特务们疯狂搜捕共产党员及其家属,毛远志和母亲王淑兰被迫离开家乡,在外躲躲藏藏。
1929年夏,王淑兰被叛徒出卖,不幸被捕,6岁的毛远志也被抓进了监狱。他们在昏暗阴冷的监狱里生活了好久,直到红军攻打长沙后,王淑兰带着毛远志趁机越狱,成功逃脱。此后母女俩就一直奔波于长沙、华容、沅江等地,在这种四处漂泊的艰难条件下,王淑兰依然兢兢业业地工作,为党传递了很多重要情报。
1931年冬,王淑兰听说毛泽民在上海,她立即带着女儿和收养的儿子动身前往上海,寻找丈夫毛泽民。当他们历尽千辛万苦抵达上海后,却获知毛泽民已离开上海去了中央苏区。王淑兰只能带着两个孩子返回华容。身上的钱很快就用光了,王淑兰一边要完成组织交代的任务,一边要躲避敌人的追捕,还要照顾两个孩子,实在是太困难了。没办法,她只能将毛远志送到一个富人家做童工,后来童工也没得做了,又忍痛让她去当了童养媳。
那个年代的童养媳压根没有什么地位可言,每天吃不饱穿不暖,有干不完的活,地主有一点不如意,她就要挨一顿打骂。
毛远志的童年经受了种种磨难,但从另一种角度来说,这些磨难也磨炼了她的坚强意志。
1937年,安定下来的毛泽民给八路军武汉办事处写了一封信,希望能够把自己的女儿接过来。就这样,党组织把毛远志送到了延安。
到达延安后,毛远志没有见到父亲,他早已离开延安,去了新疆,迎接她的是自己的大伯毛主席。没有见到父亲,毛远志显得有些低落,毛主席为了安慰她,给她讲了很多父亲小时候的趣事。
毛主席十分关心侄女,他不仅经常把她接到家里改善伙食,还关心她的学习情况。但毛远志一直都记得母亲对她说的话:“你大伯他很忙的,有很多国家大事要处理,你去了延安,少去打扰他,平时多靠自己。”
无论在延安,还是新中国成立后,毛远志都很少到毛主席那里去,她的朋友们都不知道她和毛主席的关系。所以曹耘山即使知道自己母亲和毛主席同姓,他也没有往亲戚哪方面想。
其实曹耘山小时候曾经见过毛主席。
1959年8月29日,毛远志突然让他和妹妹换上了最漂亮的衣服,然后带着他们进入了一个红墙大院。看到门上贴着的大红喜字,曹耘山才知道他们是来参加婚礼的。
当时曹耘山只有10岁,在场的这些人他都不认识,只是跟着母亲来到新娘子面前,叫了几声姨妈。
那次婚礼上,曹耘山第一次见到了毛主席。那天,毛主席很开心,他和毛远志说了很多家乡话,但曹耘山只能听懂一点点。毛主席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他好好学习,将来成为祖国的栋梁。
宴会结束后,所有参加婚礼的宾客在一起合了一张影,曹耘山和妹妹被安排站在了毛主席的两边。
能站在毛主席身边照相,曹耘山又高兴又紧张,但是一回家,这张照片就被母亲收了起来。随着曹耘山逐渐长大,那个下午的记忆也逐渐模糊。直到多年后,他才知道,那场婚礼的主角是他的姨妈,毛主席的女儿李敏。
二
尘封多年的真相终于揭开,曹耘山怀着激动的心情上交了政审表,但因为某种缘故,曹耘山错过了这次“招飞”。他只能继续上高中,读大学。
1968年,曹耘山从学校毕业,他还没有放弃自己的当兵梦。思来想去,曹耘山决定到部队磨炼自己。
曹耘山被派到了广州军区的步兵连,在这里,他只是一个普通士兵,没有人知道他的背景,但政审表上的“烈士”二字,一直督促着曹耘山,他不能给外公丢脸。
军事训练很是辛苦,但曹耘山每次都踏踏实实地完成每一项训练,他一路成长,最后当上了一名营长。
1979年,解放军开展了对越自卫反击战,奔赴战场前,曹耘山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但是战场的残酷远超他的想象。
真正的战争,所有人都处在生与死的边缘。在敌人的火力下,战友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最后,曹耘山获得了个人三等功,他所在的营获得了集体二等功,但曹耘山却感到十分沉重。
几年的军旅生涯,让曹耘山深刻地体会到了毛家先辈在那个时代里的艰辛,他们身上的荣耀光环都是先辈们用血汗换来的。
三十九岁那年,曹耘山转业到地方工作,他开始用另一种方式追寻先辈的足迹。
曹耘山想要沿着红色路线走一遍,搜集外公和毛主席的革命事迹,这一想法得到了母亲的赞同,尽管毛远志很少谈论自己的父亲,但这并不代表她已经忘记,自从她退休后,就已经在有意无意地做这项工作了。
曹耘山和母亲一路从韶山、长沙,走到了遵义、武昌,进行实地考察,当时没有打印机,他们只能用笔一页一页地抄录资料,整理出来的资料分门别类地装满了30个文件袋。
母亲去世后,曹耘山继续整理着资料,无论国内还是国外,只要听说有资料,他都不远万里地前往。几年时间里,曹耘山踏遍了祖国大江南北,那条红色的革命路线,他走了不下三遍。
后来,在这些资料的基础上,曹耘山撰写出版了反映毛主席革命历程的书《寻访毛泽民》,还拍了四集纪录片。
在追寻革命烈士踪迹的途中,曹耘山很是低调,他从不主动表明自己的身份,只是尽心尽力地搜集革命英雄事迹,随着了解的不断深入,他对这些死去的革命烈士,有了更深的理解。
“正因为有了这些革命先辈的牺牲,才有了如今这个富强的中国。我们要传承革命精神,不忘初心,为民族复兴贡献自己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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