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最后一天的晚上,我和女友彩云在沈阳火车站分别,彩云千叮咛万嘱咐。
彩云对我说:
“这一次你自己出远门做生意,我不在你的身边,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心疼钱,要按时吃饭,住宿的时候找条件好一些的旅店,不要住大房间,自己开一个单间。”
彩云一边说一边流眼泪,分别就像是永别,搞得我心里也酸酸的。我坐上了12次特快去北京,然后转车去汉口。我到湖北省汉川县去推销人参,我坐上火车走了以后,彩云也坐上火车回到了九台。回到家里以后,彩云到九台百货三商店买了一条红围巾,又买了一些糖果和小食品。这一天是1986年的1月1日,还有一个月零几天就要过1986年的春节了。
彩云来到我家里,按响了我家大门上的门铃,我老婆吴杰在家里带着两个孩子。我女儿11岁,我儿子九岁了,吴杰还养了一头猪和一条大黑狗。彩云来到我家门前,大黑狗一阵狂叫,这条狗有1m多长,长得又肥又胖。夏天的时候,电业局的老李来查电表,大黑狗把他的裤腿咬住,老李拿着铁锹要打死这条大黑狗。吴杰说自己的弟弟也在电业局上班,他和老李的关系挺好的,老李才没有打狗。
听到了门铃声和狗叫声,吴杰走到院子来开大门,推开大门一看是彩云。吴杰又向外面看了看,以为我在彩云的后边,大黑狗一直叫个不停,吴杰把狗拉住,然后说到:
“别叫了,她也不是外人。”
吴杰阴沉着脸,看到彩云以后也没有说话,彩云看到吴杰不高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吴杰在前面走,彩云跟在后面进了屋里,我家是几年前新盖的房子,屋子里面安装了暖气。这时候外面是数九寒天,滴水成冰,屋子里面非常暖和,就像春天一样。
吴杰对两个孩子说:
“你们两个到外面去玩,到别的屋子去玩。”
元旦期间学校放假了,我儿子刚上学,我女儿二年级啦,两个孩子到别的屋子去玩。吴杰阴沉着脸,冷若冰霜,脸上没有一丝笑模样,彩云见了吴杰以后,自己就像矮了半截。平时她能说能笑,性格外向,现在心里“扑通扑通”的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知道说什么。
吴杰对彩云说:
“怎么你一个人回来啦?我还以为你俩私奔了呢,两个半月也不回家,你俩是不是在外面安家啦?”
彩云听着吴杰说话,也不敢吱声,吴杰继续说道:
“井龙有那个基因,他爸爸年轻的时候在河北沧州市政府当主要领导,跟女秘书私奔到东北。那个女人在小南河的南边住,他儿子和儿媳妇儿跟我认识,我们见面儿还说话呢。”
吴杰一边说着话,一边用手拍打着彩云的肚子说:
“你们两个人这么长时间不回家,这肚子怎么还这么憋?你怎么不给他生一个?你个臭不要脸的。你怎么自己回来了?井龙他到哪里去了?让他也滚回来,别在外面躲着,我丢不起那个人。”
这时候彩云对吴杰说:
“大姐呀!你消一消气,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彩云一五一十地讲了,这两个半月我俩在外面做人参生意的经过,和吴杰说了我自己一个人去湖北省汉川县的事情。彩云一边说一边流眼泪,吴杰跟着也哭了起来,看到吴杰的脾气小了,彩云拿出来那一条红围巾,围在吴杰的脖子上。
彩云对吴杰说道:
“这一条红围巾,是井龙给你买的,围在你的脖子上真好看,显得非常年轻。”
吴杰发了一顿脾气,又和彩云抱在一起哭了一会儿,然后对彩云说:
“你怎么自己回来了?怎么让他自己一个人单独在外面呢?你陪着井龙在外面做生意,照顾他吃饭,照顾他睡觉,有你和他在一起我也放心了。以后不要让他自己单独出门在外,你陪着他我放心。”
彩云性格非常温柔,她陪着笑脸对吴杰说:
“大姐呀!你真是一个明事理的人,我和井龙到外面去做生意,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以后我俩出门在外,我一定好好照顾他。我也不能和他私奔,我的身体有毛病,也不能怀孕生孩子,不会造成负担,或者惹出什么是非。”
说完了家里的事情,再说我自己的事情。
1986年1月1日的早晨,我到了北京,在北京火车站办理了火车票签字以后,我又坐上了南下的火车。自从1983年夏天我和小学同班同桌女同学彩云一起做药材生意,到现在已经两年多了。我俩一起走遍了全国各大药材市场,一起到贵州省罗甸县去收购中药材“草果”;一起到四川省石柱县去收购中药材“黄连”;一起到福建省莆田县去收购药材“桂圆肉”,一起到福州长乐县金峰镇去购买走私药材“广角”;一起到通化市抚松县万良镇收购药材“人参”。
这两年我俩出门在外的时间比在家里还要多,人是高级动物,有大脑,有感情。女友彩云和我的感情越来越深,我俩在一起做生意也有分工,生意方面的事情我做主,生活方面的事情由她来做主。以前我俩一起出门在外,吃饭,住店都是彩云来安排,现在我自己一个人出门在外,我感觉到非常孤独。
1985年农历8月十五中秋节以后,我和彩云出门在外,到通化市抚松县万良镇收购人参。临走之前,一个算卦的老先生在我家路过,我让老先生给我算过一卦,他说我这一次出外做生意不会顺利。结果他说的话应验了,我和彩云贩运的人参,在通化市被查收,损失了5万元钱。以前我和彩云两个人,从万良镇买人参,带到温州苍南县去卖,现在我自己一个人,带着40斤规格32支的红参,到湖北汉川县韩集镇去找一个人。
当天晚上在汉口下了火车,我看到汉口火车站前广场非常宽阔,广场上人来车往,热闹非凡。我也没有往远走,住在火车站附近的一个宾馆,我自己住了一个单间,房间里有淋浴,洗浴设备。我洗了一个热水澡,可是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觉,我要去找的这个人,是在通化市工商局遇到的一个老头儿。他也是做人参生意,随身携带的人参在通化市被查收,老头说32支的红参在他家那里能卖300元钱一斤,我这一次去找他。
第二天起床以后,我坐大客车,从汉口来到汉川县韩集镇,那一天是一个大集日。快要过年了,集镇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各种商贩的吆喝声起伏不断。都是当地的农民来赶集,他们说话的口音都是湖北省当地的口音。大客车到了韩集,我背着40斤红参,走在街上非常的显眼,我的穿衣打扮和当地人也不一样。在当时韩集镇也没有个体旅店,我找到了一家供销社旅店,吧台上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胖女人,她坐在那里打毛衣。韩集镇都是低矮的小平房,供销社旅店是一趟老旧的青砖的砖瓦房,旅店里面都是四个人的房间,我来的时候,旅店里面也没有人住宿。
我说:
“您好,我要住一个单间。”
胖女人抬头看看我,她手中织毛衣也没有停下来。
她说:
“这里没有单间,住宿一天收费一元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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