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文化的研究是近20年来形成的一个热潮。对文化我们谈得很多,但是关于文化的一些理论问题,甚至文化的一些基本概念,大家的理解却存在很大分歧。我近年来发表了一些关于文化的文章,提出了一些看法。
我认为可以谈一下的大致有以下几点:第一,文化的概念。文化的概念一般认为有三种理解,一种是广义的,一种是狭义的,一种是更狭义的。广义的文化包括人类社会里的一切东西。
狭义的专指精神文化,确切说就是精神活动及其产品。最狭义的就是文化部所管的文化,包括文学、艺术等。还有一般所说的文化水平的文化,即教育水平、知识水平。作为一个科学概念,对文化应作第二种理解,即精神文化。
因为这种理解符合一种总的趋势,即把文化同经济、政治并列起来理解。把三者并列,意思是说,文化不是经济,不是政治。经济、政治、文化三者包括了全部社会现象。这种把文化同经济、政治并列起来使用,几乎已经在全世界得到了公认。
第二,文化同经济、政治的关系。我认为应按照唯物史观的观点来理解三者的关系,就是毛主席所说的,文化是经济、政治的反映,文化具有相对的独立性,对经济、政治具有强大的反作用。这样理解的文化就不仅仅是观念上层建筑,而是包括许多非上层建筑的东西。
上层建筑是经济制度所决定的,而文化不仅仅是经济制度所决定的那些东西,还包括生产活动,就是经济生活所决定的东西,如科学技术,还包括在各方面都起作用的东西,如语言、文字、与语言相一致的思维形式。总而言之,整个精神领域以及精神产品,都属于文化范围。
第三,怎样为文化定性,怎样区分文化的种类。文化可以用空间来分类,也可以用时间来分类。如东方文化、西方文化,亚洲文化、欧洲文化、非洲文化,古代文化、中世纪文化、现代文化,等等。更细一点还可以有中国文化、印度文化、英国文化、美国文化,仰韶文化、山顶洞文化,等等。
这种用空间或时间分类,说不清楚文化的性质。根据文化同经济、政治的关系,我认为要弄清楚一种文化的本质,弄清楚它的特点,是要根据它的经济、政治的状况,从它的经济、政治状况定性。
譬如欧美文化,可以说它是工业资本主义文化;中国的传统文化,可以给它定性为农业封建主义文化。现代中国的文化是什么?我们的工业化水平还不高,但应该说基本上已经工业化了,能不能说我们的文化已经是工业社会主义文化?
中国的问题比较复杂,特别是辛亥革命以来,经济、政治一直处在不断的变化发展当中,文化也在不断变化发展。社会主义改造完成以后,经济、政治制度都没有发生根本的变化,但是生产水平发生了很大变化。最初形成社会主义的时候,还没有工业化,但工业水平一直在不断提高。经济体制也有了质的变化。中国现代文化实际是一种向工业社会主义文化过渡的过渡性文化。
第四,究竟文化包括哪些组成部分,也就是文化的外延是什么。我认为应该包括12个方面:(1)科学技术;(2)经济思想和经济理论;(3)政治法律思想和理论;(4)语言文字;(5)道德伦理观念、善恶标准、道德伦理理论;(6)宗教现象;(7)文学艺术;(8)哲学和社会学说;(9)教育和教育思想;(10)新闻出版事业;(11)公共文化设施及其活动;(12)民间文化。
另外还有两个部门,一个是卫生,一个是体育,他们是属于哪个范畴呢?是不是属于文化呢?还可以研究。这两个部门是综合性的,既有物质的方面、自然的方面,也有文化的方面,把它们摆在文化范围之内是可以的。
第五,中国传统文化与现代文化的关系。中国传统文化以什么时候划界,怎么定性,是目前还有争论的问题。我认为中国传统文化是农业封建主义文化。这个文化,辛亥革命动摇了它的政治基础,而新文化运动使它遭到了带根本性的打击。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随着政治革命的发展,传统文化已经土崩瓦解,而在中国土地上逐渐形成了一种新的文化。因此,不存在中国传统文化的现代化问题,只存在中国文化的现代化问题。
中国传统文化是农业封建主义文化,这个文化作为一个整体,已经成为历史,但是它的许多因素保留下来了。中国现时代的文化绝不仅仅是传统文化,除传统文化因素而外,它还包括五四运动以来科学技术的发展和从国外传人的文化因素,特别是中国人民在反对半封建半殖民地经济政治制度的斗争中创造的各种文化因素。
当然,中国现阶段的文化还绝不是高水平的工业文化,因此中国的现代文化还有一个现代化的问题。这就是把它真正形成为一个高水平的工业社会主义文化的问题。现在建设中国文化,也就是使中国文化成为现代化的文化,也就是高水平的工业社会主义文化。
这个文化也就是江泽民同志在十五大报告里所谈到的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文化。关于文化方面问题还很多,我还谈到过许多观点,以上几点可以说是包含了我自己的独特的见解。
我认为我自己并没有自己的什么哲学思想体系。这不是自谦,更不是自卑。我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同西方哲学和传统的中国哲学,都是很不相同的。那些哲学可以说都是个人的哲学,几乎一个人一个哲学体系,而马克思主义哲学是一门科学,它和任何其他科学一样,是集体的事业,是全人类的事业。
因此我根本不想提出我自己的什么哲学思想,我是把哲学作为一门科学来研究、来讨论、来建设,在这个事业里面做出我个人的贡献。我的一些哲学思想,也就是我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一些理解,或者说我所理解的马克思主义哲学。
马克思主义哲学,作为一门科学还没有得到全世界的认同,像其他科学那样,但是我认为终究会有那一天的。这一天也许在21世纪就会到来,在那个时候,可以把马克思主义这五个字取消,正如我们不把生物学叫做达尔文主义或其他主义一样,达尔文和其他生物学家的观点已经融入到生物学这一门科学之中。
当马克思主义哲学形成为一门世界公认的科学的时候,也就融入到科学的哲学里面了,因此“马克思主义”这样的称号也就不必要了,那时得到世界公认的、真正科学的哲学,也就形成了。我相信这一天终究会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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