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卑人为什么长得俊美_知乎,鲜卑人长相知乎

《慕金枝》

作者:阿長

鲜卑人为什么长得俊美_知乎,鲜卑人长相知乎

简介:

【孤僻暴戾疯批皇帝x绝色方言侯府小姐】鲜卑贵族生来高大俊美,但人人皆有缺陷——或有头痛胸痹暴躁之症,或嗜杀好色贪口腹之欲。皇族拓跋氏尤甚。舞阳侯府陆四小姐游湖得鲜卑贵族出身的天子垂青,被强行纳入宫中为夫人。众人皆道陆四小姐活不过三个月。龙颜惠殊宠,麟阁凭天居。三年过去了,陆四小姐不仅没死,还做了皇后。

精彩节选:

帝京二月春,禁城昼漏鸣。

上苑寻芳华,忽现黛翠影。

碧玉黄金枝,君王施施行。

圣恩授殊宠,春风到帝京。

——《无题》

“侯爷考虑得如何?”宗正看着眼前的青年男子,笑吟吟地问道。

舞阳侯陆瓒面无表情地坐在太师椅中,细看右手手背青筋纠结,似乎正在压抑着心底翻滚的情绪。

良久后,他沉声道:“京中多贵女,比舍妹出挑者比比皆是。”

宗正面上仍是带笑,说出的话却一点不像是在搞笑:“贵府老夫人仙逝,圣上听闻亦是惋惜。想当年老侯爷也是跟着先帝征战沙场,有袍泽之谊。如今盛世煌煌,天下太平,侯爷这等武将世家子弟袭爵着实是有些难了…眼下有了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又是聘三小姐做端王正妃,侯爷为何不把握住呢?”

人往高处走,这样的道理谁会不懂?

陆瓒心底的苦涩,却无处吐槽。

诚然老侯爷在世时乃不二良将,先帝武功治国,二人的确联手共进退过一段时日。

然而平定战乱后,先帝暴虐的性子渐渐显露,老侯爷虽及时交出兵权换了个闲散侯以荫子弟,却也渐渐丧失了在朝中的话语权。因着早年征战沙场时落下不少病根,已经去了将近十年。

到如今,舞阳侯只剩了个空名头。

但——

舞阳侯府年轻这一辈有一男三女,阴盛阳衰,身份高贵,早该便进献一女入宫固宠。可元京的贵女们纷纷嫁的嫁逃的逃,他家亦不例外。

原因无它,当今圣上遗传了先帝的秉性,虽有雷霆手段,亦嗜杀好色。圣上宫中嫔妾原有三十余人,如今全须全尾活着的只剩不到十位。诸妃伴君如伴虎,日夜提心吊胆,唯恐一个不慎又被拖出去斩杀。

二妹陆珍早已出嫁,三妹陆瑷的亲事也在今年商议妥当。只是母亲突然撒手人寰,此事便搁下了。这一耽搁,宫中宗正便嗅到了味儿,忙不迭上门求女。

这次不是为圣上所求,而是为圣上母弟端王求娶。

陆瓒继续婉拒:“家母临终前,已经将三妹的婚事定了下来…宗正大人也识得,便是那永宁伯家的二公子沈峥。热孝一过,我便要遵照家母的遗愿为三妹定亲。”

宗正有些可惜,他一直为了拓跋氏的王公们能娶上漂亮老婆而四处奔波。奈何拓跋氏喜欢汉人女子,汉女却不喜同鲜卑贵族通婚。

再者,拓跋皇室量产疯批,个个斗鸡走犬,好酒色美姬,性情残忍暴虐,名声的确不好。

可这次任务,他不得不完成,否则掉脑袋的极有可能是自己。

宗正眼睛骨碌一转,淡淡笑问:“侯爷不是还有个妹妹?听闻最近从瀛州回来,年纪也不小了…三小姐既是刚议亲,那四小姐想必是未曾定亲了?”

陆瓒一窒——这事儿没几个人知道,怎么宫里这么快就得了信儿呢?

他推脱道:“确有此事…不过小妹自幼便在瀛州乡下,是个礼节上一窍不通的粗鄙村姑罢了,如何得配皇室宗亲?”

宗正连连摆手:“侯爷此言差矣。在下观侯爷芝兰玉树,令妹定也是绝色佳人。名门汉女与皇室宗亲,这是天作之合。”

我可去你娘的天作之合。陆瓒心头痛骂。

他继续拒绝:“舍妹不仅不会鲜卑话,官话也说得不大流利…”

宗正一听更加高兴了:“无妨,端王殿下自幼便习汉话,与四小姐交流当没有问题。即便交流不畅,也可以眉目传情嘛。”

陆瓒死死地咬着舌尖,差点吐出血来。

不愧是皇室第一走狗,脸皮果然没得治。

宗正看他神情有变,继续补刀:“秋后陛下亦要选秀,届时四小姐若未定亲,也要参选。依着臣下看,宁当鸡头不做凤尾。与其做陛下那十位中的其中一位,不如跟了端王殿下做他的正经王妃。侯爷觉着是不是这个理儿?”

陆瓒一惊,当今圣上虽勤政,但暴戾好色人人皆知。与其让她入宫等死,的确不如跟了端王。

毕竟端王正妃远比皇帝小妾来的体面。

话虽是这么说,可那家子人还是都不要招惹得好。

陆瓒依然挣扎着:“此事我需要与家人商议一番。”

宗正为官十数载,已经练就了一副厚脸皮,无论陆瓒如何推脱,只要没见着人,屁股坚决不肯离开太师椅。

他皮笑肉不笑道:“那臣下便等着了。”

陆瓒闹心得很,看着他那副狐狸一样的笑就烦,索性直接抬脚去后苑寻人去了。

粗鄙村姑陆四跪在蒲团上,脊背挺得笔直。

她深深地弯下腰,朝着案上的灵位五体投地地磕了三个响头。

“爹、娘。”她虔诚地祈祷,“你俩在下面吃好喝好,我每月都烧纸钱给你们。有钱能使鬼推磨,找他们办事就行。千万不要给我托梦,我胆子小,会害怕。”

人已经不在了,再怎么伤心也没有用。何况陆四一直跟外祖母生活,对于双亲的印象实在是很模糊。

说罢,她起身慢慢向外走去。

“小四!”陆瓒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进来。

陆四抬起袖子闻了闻,感觉焚香的味儿淡了,才出去迎他。

“叫唤嘛呢?”陆四叉着腰,有些生气,“我又不是没有大名…小四小四,土包子才叫的名儿!”

陆瓒的脑瓜子仁疼得紧,顾不得再跟她道歉。

“你…”他不知如何开口,心思转了几转,最终还是开了口,“小妹,哥哥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的话指定就是不当讲。”陆四细白的手指指了指排位,“爹娘可都在看着你呐。”

陆瓒被她说得头皮一麻。

他看着小妹精致到有些妖冶的侧脸,不禁有些恍神。

元京皆知陆氏绝色不输皇室,也只是见过凤表龙姿的他和两个妹妹罢了。陆四是家中幺女,自小跟外祖母在瀛州长大,虽然没多少见识,却是长得最出挑的那个。

外祖母虽疼她,然而女大不中留,陆四又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在瀛州渐渐地有了风声。求亲的男子踏破了外祖家的门槛,外祖母自觉护不住,才将人送来元京。

小妹的确来了,不过…

她带了个空灵位来。

陆瓒觉得晦气,便要她扔掉。没想到陆四宁愿扔了绫罗绸缎珠宝玉石也死死地扒着这块灵位不放。

“你奏嘛呢你?!”陆四抱着灵位不撒手,破口大骂,“这是咱爹!你这么干不怕遭雷劈?!”

陆瓒一惊,这丫头怎么给爹做了个空灵位?

这时,陪同陆四一道前来的婢女春夏悄悄地扯了他袖子说了件事儿。

原来,两年前陆四大病了一场,兴许烧得脑子不清醒,又兴许她真在阎王殿前走了一遭,直说自己看到了死去数年的亲爹,并且按照她爹的遗愿,回京时要带上他的灵位去找娘亲。

结果巧的是,陆四一进京,病了许久的侯夫人真的就撒手而去。

倒也没人说她是来索命的,一来侯夫人久受病痛折磨,众人望之不忍;二来陆四是家中幺女,本最是受宠,却因外祖母的原因久居瀛州,一点贵女的样子也无,阖家上下皆认为有愧于她。

陆四越发无人管束,而她带来的灵位也有了用武之处——上面直接写上先考先妣,放在案上日日跪拜。

陆瓒从回忆中剥离出来,见如今的小妹幽幽地对着他说“爹娘看着你呐”,又联想到小妹抱着灵位进京后,他们的娘亲便撒手人寰,头皮越来越麻。

他撩起衣袍跪在地上,朝着双人灵位磕了个响头。

“爹、娘,儿子不孝,护不住小妹。可若不应了此事,恐难保住舞阳侯府威名。儿子在此立誓,只要小四能挺过去,三年,三年内儿必定做出一番事业来,到时接小四回家。”

倘若那时小四还在的话,他一定接她回家。

陆四睁着一双水润杏眼狐疑地望着他,操着一口浓重的瀛州口音问道:“是出了嘛事儿了吗?”

陆瓒望着小妹单纯无辜的眼神,只觉如鲠在喉——堂堂侯府嫡女,本该是挑个良人共渡一生,却要以身犯险嫁给宗室亲王。

王妃名头虽好听,但拓跋氏的女人又岂会那样好做?

“小妹,哥哥护不住你了。”陆瓒越想越难受,“今日宗正前来,想要替端王求娶你三姐。你也知道你三姐刚议亲…可那人不知怎的得了你在京中的消息,如今又盯上了你…”

陆四歪着脑袋直接了当地问:“你开口能不能说简短点儿——是要我嫁人吗?”

陆瓒痛心疾首地点头。

陆四摇头晃脑,极拐的音节溢出口:“公鸡下蛋母鸡打鸣,您可真会做梦。要嫁你去嫁,上赶着扯我做什么玩意儿…”

陆瓒噎了一瞬——倘若他是个女的,自然该他上阵才是,根本犯不着让妹妹们为侯府的将来铺路。可如今宗正已经知晓小妹到了元京,眼下适龄贵女中没有比她身份更高的,即便有,也再难挑出一个比她更漂亮的。

陆瓒猛然回神——宗正怕是一早打的就是小妹的主意,借着陆三当幌子罢了。

他心里恨宗正摆了自己一道,可又不能直接拒婚得罪皇室。

不如……

“小妹,哥哥也不舍得你入那等火坑。”陆瓒道,“为皇室择妃的宗正就在外面,你去亮个相,说两句话,他听你官话不好,举止粗…出人意料,想必便不会再在你身上下功夫。”

陆四一听,可不就是说话嘛,她这张嘴有多讨人厌她是知道的。

陆四提起裙子站了起来。

“不就是让外面那招人嫌的瞧不上我嘛,这就去。”说罢,一个轻盈地转身出了院子。

陆瓒跟在后头追了上去。

他身居高位日久,已经许久未曾这样奔跑过。奈何陆四是疯大的,普通人还真有些追不上,即便他习过武,也要废一番力气。

宗正一直在花厅候着。

他刚刚不是没看到舞阳侯那阴沉的脸色,在这花厅被晾了许久,心中却不怨侯爷——皇族多嗜杀淫邪之辈,他若有嫡亲妹子,也不愿送进宗室那个火坑。

宗正叹了口气:还是耐心等罢。

忽然间,门口闪过一摸天水碧色。

宗正抬起了眼,在见到眼前少女之时,一颗等得焦躁的心倏然就静了。

她长了一张鹅蛋圆脸儿,面上五官精致——细长羽玉眉下的眼睫浓密非常,翘挺的鼻梁微微泛着透明的嫩红,比之那张小巧朱唇又逊色了三分。最难得的是那双潋滟杏眼,像是一汪桃花树下的春水在不断撩拨过往的旅人。

这长相…也忒祸水了些!

宗正默了片刻——这姑娘真是实打实地长在了男人的心坎上。

这样的相貌,不用猜便是陆瓒藏着掖着不肯让外人见的小妹了。即便宗正为拓跋氏效忠数十年,帮着宗室遴选过无数美人,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前三绝对排得上号。

宗正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又细细打量了一番。

这姑娘看似脸颊白皙丰润,然而身段高挑玲珑,丰胸纤腰,娇养得简直恰到好处,合该是个夫人命。

宗正心下连连感叹——瀛州那边都说这陆四有殊色,这趟他的确没有白来。

“四小姐琼姿玉貌,果然不似凡尘中人。”

陆瓒走到厅外时,便听到宗正的声音。

他心下一惊,竖起耳朵继续偷听。

“哪儿的事,宗正大人可真能白嚯儿。”陆四轻轻一笑,那模样清丽之中带着娇俏,只是吐出来的一嘴方言听起来有些别扭,“黑晌儿刚送了我娘上路,今天我哥抽冷子说要让我嫁人,我细寻思他也不是个二五眼,怎么介会儿猴拿虱子——净瞎掰呢,原来是宫里头下的令啊…那没事儿了,我这就去跟他赔个不是。大人喝好了也赶紧回吧,天黑脚底下容易打滑,可别一下摔死了您呐。”

说罢,陆四提着裙摆一闪而出,看到陆瓒时眨了眨眼睛,俏皮得紧。

陆瓒憋着笑进了花厅。

宗正坐在位置上,面上惊怒不已。

…这样漂亮的姑娘,怎么就偏生长了一张嘴呢?!还“可别一下摔死了您”,听听,这是人说的话?!

不过到底是在官场混的,什么场面没见过?

他很快便适应过来。

他望着陆瓒,一脸漠然地问:“二五眼是什么意思?”

陆瓒十分想笑,可又担心他瞧出来端倪,只能憋笑道:“瀛州我并未去过多少次,所以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宗正想起那副相貌和她说出来的那嘴胡话,无限惋惜:“的的确确是好相貌…只可惜长了张嘴…”

陆瓒颔首笑道:“早说小妹无状,不堪为配。”

宗正心道,就凭这样的容貌,哪怕是个哑巴也能固宠,可惜全瞎在这张嘴上。兴许这便是天意,活该不让她跟皇室有牵扯。

不过,这也不算坏事。毕竟拓跋氏好杀,舞阳侯府四小姐的这条命算是保全了。

热孝三月期一过,舞阳侯府三小姐陆瑷便同永宁伯家二公子迅速定下了亲事。

大魏有律,定了亲的姑娘,无论出身世家还是平民,上至天子下至百姓,都不可再次议亲。

只是,这律法却是为了约束皇族拓跋氏而立,毕竟他们没少干过强取豪夺的事儿,这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眼下正值五月,天气开始燥热。

而此时在书房内的陆瓒也有些心绪不宁。

二妹已经出嫁,三妹的亲事也定下了,如今就只剩下最娇的小四。

宗正已将舞阳侯府铩羽一事禀告了圣上和端王,但八月宗室选秀,及笄至双十的未婚贵族女子都要参加。陆四五月初刚满十八,少不得也要去。

陆瓒心想,万一她被哪位不在乎口音的拓跋氏王公强行聘去,还不如提前送她回瀛州外祖母那。

思及此,他提笔给外祖母写了封信。

“哥哥!”

陆四带着她浓重的瀛州口音在书房外唤他。

陆瓒顿了顿笔,高声道:“进来。”

未几,一个浅紫色身影飘了进来。藕荷色齐胸襦裙曳地,外罩一件广袖罗纱,正是时下年轻女子最爱的打扮。

只是…

陆瓒一抬眼,气了个半死。

“你看看你!”他指着陆四撸起来的袖子下露出的两根细白胳膊气不打一处来,“哪家贵女像你这般…这般…”

陆瓒想说无耻,可小妹素来是大家的心头肉,打骂不得的。

陆四知道他想说什么,撅了嘴巴道:“天老鼻子热了,咱们介又没外人,就凉快会儿嘛,你望望你那脸红脖子粗的样儿,跟猴子赛的…”

说是这么说,可仍旧乖乖巧巧地将广袖放了下来。

陆瓒满意道:“正好,我有事要寻你…我正跟外祖母写信,等回了信,我就将你送回瀛州。”

陆四头一歪,有些不高兴:“我就这么不受您待见,非要急赤白脸地要送我走?”元京这么大,她自打来了还没出去玩儿过。

陆瓒叹气:“八月圣上就要选秀,到时年轻女子都要去。你先回瀛州避避风头,等选完秀,那两位王爷也定了亲后你再回来。”

陆四知道哥哥在为自己着想,便点了点头,随即又换上一副谄媚的表情道:“过两天就端午了,春夏说崇明湖有赛龙舟的。我介自打来了还没逛过,你看…”

其实春夏才不知道赛龙舟,是她听府里小厮们偷偷说的。不仅可以看到赛龙舟,湖上画舫和沿岸小吃皆是元京特色。

陆瓒知道她自小在瀛州无拘无束地长大,是个贪玩的性子,最近一直在家老实守孝也未曾出过门,便应下她这唯一的要求。

“可以去,不过春夏她们要跟着,再带几个身强体健的仆从。”陆瓒吩咐道。

拓跋氏雷霆手段治下元京无恶人,百姓出门夜不闭户,更不用提白日里去人多地方。陆瓒倒不担心她出事,只是以防万一罢了。

陆四高兴地道:“哥哥最好了!你是我祖宗!”

说罢,像一只彩蝶一样地飘了出去。

陆四的性子跳脱,和陆珍陆瑷那样的大家闺秀完全不同。陆瓒有时觉得这丫头虽然烦,但很明显他更加愿意亲近这样的她。

陆瓒笑了笑,继续垂首写信。

陆四回了蔷薇苑,怂恿春夏跟她一道去看赛龙舟。

春夏面沉如水:“小姐不能去人多的地方。”

小姐顶着这张脸,自然哪里都不能够去。万一被有心人惦记上,又要惹出许多事端来。

就比如之前在瀛州……

春夏打了个哆嗦,将小姐的手从胳膊上扒了下来:“总之不能去。”

说罢,她端着托盘走了出去。

“事儿妈,管得可真宽。”陆四望着春夏的背影叉着小蛮腰仰头道,“不让我去?我偏要去。”

端午这日燥热得让人心悸

春夏打了水进屋,因着小姐每日都午时起床,所以日日都要过了午时再进房伺候。

帷幔后的绣床上鼓起了一个小山包,春夏扫了一眼便唤道:“小姐,该起了。”

小山包一动未动。

春夏觉得不对劲——这样热的天,怎的还盖着被子呢?

她掀起帷幔走了进去。

馨香的山包就像一个尖尖的小坟堆,昭示着里面根本不可能是人。

春夏探入被子摸索了几下,抽出三个枕头来。

她面色一变,嘴唇发白地跌出了四小姐房间,跑出了蔷薇苑。

陆瓒刚刚用完了膳,想要去园子里走动走动消化下食,可日头实在太大,正犹豫之时,见春夏白着一张脸快步走来。

“侯爷!”春夏见到陆瓒后双膝一跪,“四小姐不见了!”

陆瓒知道小妹今日要看赛龙舟的事儿,便叫春夏起身:“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过不了多久便要回瀛州,她爱玩就让她去玩。”

春夏跪着摇头,娓娓道出一年前的一桩事来。

“小姐,面纱。”秋冬同春夏一样,是陆四外祖的丫头。春夏稳重,秋冬活泛,更讨小姐喜欢。

陆四老老实实地将面纱覆上脸来。

“你瞅我介样儿成吗?”

秋冬仔细地看了看——面纱外的皮肤白皙如玉,一双明亮黑眸似水,正无辜地瞧着她,看得人心都要化开。最要命的是,薄纱下那一抹似有若无的朱色,更让人无限心痒。

秋冬神色复杂地道:“小姐摘下来看看?”

陆四听话地摘下来。

精致琼鼻,玲珑小嘴,明明是精巧的相貌,可配了那双无辜的眼睛竟生出一丝妖冶来。怪道老太太匆忙将人送来了元京——如此相貌,貌美而近妖。

秋冬摇摇头:“还是戴上罢。”戴上还能让一些人觉得她是因为下半张脸丑陋而不敢露面,敞开就真的没了话说。

俩人正说着闲话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秋冬敲了敲车壁:“怎么停了?”

“小姐,秋冬姑娘。”马夫道,“今日来游湖的人多,前方像是有贵人仪仗,现在不方便过去,还请小姐耐心一等。”

秋冬是个胆大的丫头,一向是四小姐的狗腿子,听了这话便怒道:“哪里的贵人?咱侯府的小姐就不尊贵?”

马夫是元京人,一眼便能看到是皇室仪仗,只得硬着头皮解释:“像是…宗室里的某位出行…”

这话若是放到三个月前,陆四一定吓得马上打道回府。但宗正已经回禀了圣上说舞阳侯府四小姐不堪为配,她便也不用藏着掖着担心人看上她。

“没事儿,等等就等等。”陆四道。

宗亲出行,众人纷纷避让,唯恐这车辇里的人突然发疯当街杀人——这事儿在拓跋氏身上不是没有过,譬如当今圣上,曾于去岁祭天路上杀了几个人,美其名曰“血祭”。

很快地,马车又开始恢复前行。

不过两刻钟,他们便到了崇明湖畔。

秋冬下了车后,转身想要扶小姐。未料碧色裙裾一闪,她已经自行跳下了车。

崇明湖畔此时已是熙熙攘攘,竟难以找出个又阴凉又少人的地儿。秋冬急得满头大汗,再看四小姐已是晒得皮肤泛红,额头隐隐沁出薄汗。

陆四摇头晃脑地道:“阗城溢郭,旁流百廛。红尘四合,烟云相连。”

秋冬惊讶地望着自家四小姐——这还是第一次听她说这样标准的官话。

“元京的太阳好像有那个大病,介也忒晒了点儿。”

秋冬:“……”

果然,四小姐永远是帅不过一秒钟。

主仆二人转了几圈后,最终终于找到了一处阴凉的空地。

秋冬将铺好了毯子,又拿了水来递给她:“小姐,喝水。”

陆四津津有味地望着湖面上裸着上身划船的男子,小声对秋冬道:“你甭说,我瞧着怪带劲的…”

秋冬瞥了一眼湖面,吓得马上掏出纨扇遮住四小姐的脸。

“非礼勿视!”秋冬低声道,“那不是小姐能看的!”

陆四好奇地问:“为何不能看?”

秋冬环视了一下四周——多是嫁了人的贵妇在羞答答地往那边看,像四小姐这般的少女着实一个也没有。

“小姐还未嫁人,自然是不能看的。”

陆四眼神一动:“嫁了人就可以看了?”

“咳…咳咳…”秋冬被口水呛了一下,惊恐地道,“嫁了人以后便只能看自己夫君,这种场面也是来不得的…”

陆四指了指旁边的贵妇们:“那为嘛她们可以看?”

秋冬扫了一眼贵妇们,见她们眼波望着湖面,脸颊红润非常,便小声道:“元京贵女多有面首,何况现在只是看看而已,很正常的…”

陆四听后恍然大悟,一双杏眼闪着佩服的光彩:“姐姐们可太行了。”

话音刚落,一阵暴喝声四起。

贵女们纷纷起身张望,陆四个头虽高,却因为坐着而被遮挡了视线,也跟着站直了身子探了脑袋望去——只见数条龙舟并驾齐驱,正向着岸边划来。

每条龙舟上都有一名鼓手,正敲着密集的鼓点来鼓舞自家选手。

“贵人可买了彩?”

冷不丁有人出声,陆四扭头一看,见是一个秀气少年端着托盘做了私赌。

陆四不会赌,只摆手道:“不了,我看不懂。”

少年听到她的口音特别,又看到她半张脸,顿时有些怔忪。不过他很快恢复了原来的表情,随后笑道:“那四艘船分别是‘天’、‘地’、‘玄’、‘黄’,贵人随便买就成。”

陆四也来了兴致,见“天”、“地”、“黄”都有人押,便问秋冬要了一块碎银子押了无人押的那个“玄”。

少年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又出声提醒道:“贵人真是大胆,竟然押了眼下最末的那艘…不知贵人尊姓?若开了奖,待会儿好寻您。”

陆四急着看龙舟,便摆摆手道:“不打紧的,随意玩玩。”说罢,扭头伸直了脖子又去看了。

少年道了别,端着托盘慢慢地向后走。

他走到一处高台下,恭敬地跪地行礼。

“主子。”少年的声音变得尖细起来,“那位姑娘的确有绝色,只是口音不似元京人。”

高台后坐着两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帷幔遮住了面容,让人看不清相貌。

蓝衣的男子轻笑道:“不是京里的人啊…那就没办法了。皇兄不如直接将人传来问话?”

被唤“皇兄”的玄衣男子伸出大拇指,用扳指点了点太师椅的扶手,沉声道:“多事。”

淡金色的眼瞳虽望着湖面,但所有的余光早已落在那抹窈窕娇俏的碧色纱衣上。躁动的情绪生生被压制下来,让他觉得眉心有些刺痛,耳边阵阵轰鸣。

蓝衣男子扫了兄长一眼,见他喉结上下滑动,想着自家兄弟几个的习惯,心下就明白了几分。

他借出恭走出了高台,并向刚刚托盘少年使了个眼色。

少年会意,悄悄地来到了他身边。

“殿下有何吩咐?”

蓝衣男子正是当今圣上胞弟——端王拓跋澈。

端王淡笑道:“圣上对那女子上了心…遂意,你寻个由头再去接近一番,务必打听出她是哪家的人。”

内臣李遂意道了声是:“谨遵殿下口谕。”

端王伸出折扇敲了一下他的肩膀:“什么口谕…不许说是孤出的主意。”

这趟赛龙舟很快便出了结果,“玄”字后来居上,夺得魁首。

李遂意一喜——没想到随便做的局,竟真让那名小美人押中了。这下也不用绞尽脑汁地费工夫去寻她,直接捧着托盘来到她身侧。

“恭喜贵人!”李遂意将托盘上的银钱全数奉上,“没想到只有贵人押中彩头,这些全是贵人的了。”

陆四望着白花花的银子不敢置信地道:“真假?我也忒走运了吧?!”

她又摸了一小块银子递给李遂意:“小哥儿辛苦,多谢你让我挣了大钱。”

陆四还不忘见者有份,又给了秋冬一块碎银:“春夏不让我来,她那份儿也是你的了。”

秋冬探头来,笑眯眯地接过银子:“四小姐真好。春夏姐要是知道肠子都要悔青了…”

李遂意心念一动,收了托盘状似不经意地问:“这位小姐说话不像元京人,不知是哪里的口音,听上去竟这样有意思?”

秋冬多了个心眼儿,她细细地打量着李遂意,见他年纪小,长相又和善,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也未冒犯四小姐,便放了心道:“我家小姐自瀛州来,不久便要回瀛州。她刚刚说的便是瀛州地方话。”

李遂意看着年纪小,却已经在深宫混迹十年,听秋冬几句话,便大致判断出了眼前的小美人是谁。

想着主子性格乖戾,元京适龄未婚贵女难求,他不便打草惊蛇,又说了两句话便回到高台。

而高台上的陛下已经不见了踪影。

端王见他来,将茶碗放下:“如何了?”

李遂意虾着腰道:“回殿下,那名女子乃瀛州来,说是不久后便要回瀛州去。”

“瀛州?”端王觉得这个地方名十分耳熟。

半晌后,他突然蹙眉:“是舞阳侯家的小姐?”

李遂意点头:“奴对舞阳侯府不熟,听口音看相貌,应当是那位了。”

端王想了想道:“不打紧,知道人是谁家的便成…她既说不日便要回去,那这事儿便要赶紧办妥。下个月底便是万寿节,孤要提前给圣上送一份贺礼。”

李遂意称是:“圣上素来面皮薄,殿下操心了。”

端王笑得风流:“只盼着他宫里能多几个人,这样一来朝上有烦心事便轮不到我们兄弟几个背锅了。”

说罢又望向那小美人,仔细观赏了一番背影,越看越觉得娇美袅娜,翩然出尘。

恰巧此时她侧了个身,露出那双剪水双瞳来。

拓跋澈眼眸一定,再也挪不开目光,竟生生吞咽了好几口唾沫,额头也渐渐沁出一层薄汗。

他想起刚刚兄长的情形——比他现在好得多,果然是个能忍的。

李遂意望着他,知道这是皇族男子的老毛病又犯了——每每动情之时便喉头发紧,头痛欲裂,浑身冒冷汗。

“殿下先回去罢。”他躬身道,“这里有奴看着。”

端王深吸了一口气,想起刚刚兄长隐忍的克制,便更了解他的心思来。

端王坦然颔首:“也好。”

待他走后,李遂意站在高台上,又派了几名侍卫留意陆四小姐,防着她被其他男子看了去。

因着陆四小姐和丫鬟扎在贵女堆中,倒也没见到什么外男。李遂意只见这位小姐沿岸尝尝粽子又饮了些冰镇酸梅汤,显然是来游乐的,倒是个单纯不做作的姑娘。

只可惜……

李遂意叹气,只可惜长了张嘴。那一口瀛州话着实拐了一些。

不多时,李遂意便见一俊朗男子走到陆四身边,似乎低头在跟她说着什么。

李遂意心底一惊,担心陆四小姐被其他男子拐骗了去,急急地下了高台。

待走得近了,他才发现那名男子是陆四小姐的大哥,当今的舞阳侯陆瓒,便松了一口气,远远地看着。

“我说了没外男跟我讲话嘛!”陆四生气地对陆瓒道,“你来奏嘛来了?”

陆瓒听了春夏讲的事情,感觉不能让小妹在外抛头露面,扯了她袖子沉声道:“这里人杂,跟哥哥回家。”

陆四也隐约知道兄长是在担心自己,只能撅了嘴道:“好吧。”

四小姐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唯有一事略略开心,那便是赢了不少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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