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与父亲发生不应该的关系叫什么,父母离婚后跟父亲关系很一般

“外面的世界?”项琴默默念下这句话,面上是嗔怪着催弟弟回房,心里却一阵阵苦笑。

外面的世界又如何,像姐姐遇见秋景宣那样吗,外面的世界,就一定会遇见好的人,遇见对的人?把弟弟送走,站定了再次望向夜空,小公主满目茫然:“而我,又该去哪里?”

星空下,沈云带着元元早已远离京城,在临近的城镇落了脚,他们没有去朝廷的驿馆,也不惊动地方衙门,找了一处干净的酒馆吃了饭菜,夜里便留宿在这里。这样的经历虽不是头一回,终究也难得且新鲜,项元沈云的安排很满意,自然她知道,沈云一定会想尽办法哄自己开心。

可一样的事,若换成秋景宣来做,元元的心会不安悸动,比起秋景宣待自己好,她更多的想对秋景宣好。而沈云,他所做的一切都理所当然,在公主心里不会有任何涟漪。

唯一不同的是,她会因为沈云而简单地感到高兴,面对秋景宣,却始终患得患失。也许因为一个是朋友,而另一个是所恋之人。

客栈的卧房十分狭小,但胜在干净,窗外便是街市,项元坐在窗边,看着街上烟火渐渐散去,看着整个镇子进入安宁的夜晚,散在四处的灯火一盏一盏熄灭,越发显得天上的星月光辉璀璨。

忽然,房门被敲响,沈云的声音在外头问:“你要不要热水?”

项元起身去开门,门外的人已经拎着一大桶热水,麻利地放进屋子里,又将屋子里空的水盆拿出来,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特意从家里带出来的手巾,说道:“我就在门前守着,你好了叫我我才离开。”

“知道了。”项元满不在乎,看沈云出门去,摇摇晃晃走到窗前,便要关上窗洗漱。可忽然一道黑影从街上掠过,但是再定睛细看,又什么都没有了,公主的心扑扑直跳,如今在她的认知里,刺客就等同秋景宣。

锥心的痛难以言喻,可她不是糊涂而胆小的人,很快就冷静下来,关上窗,走到门边轻轻敲了两下次。

门外的沈云本是心无杂念,忽然听得这奇怪的敲门声,便应道:“我在。”

元元的声音小心而谨慎:“我在窗口看见街上有黑衣人,可是再一眼就不见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沈云心头一紧,他今天带元元出来,纯粹是冲动之下的决定,原本就没打算过要去迎接帝后之行,可话说出口了,不得不兑现,为了不让项元反感,连侍卫随从都没带上。但是公主出门在外,侍卫都隐匿在周遭,他还能赌一赌,并非他与项元单独两个人在这里。

“你打算怎么办?”项元在屋子里问。

“我守在这里,明日一早到地方官府命他们派人保护我们。”沈云应道,“就算夜里有人来袭击你我,我也能挡一阵子,这里打开了必然惊动衙门,不要怕。”

门里静了一阵,沈云正好奇元元怎么了,房门倏然打开,项元一脸正经地说:“你站在这里多累,进来坐着,我们说说话天就亮了。”

沈云略略迟疑,再次走进了她的屋子。

屋子就这么点大,几件家具一摆就挤得满满当当,坐在桌子前,差不多就挨着床了,项元靠在床上,能透过烛光清楚地看到他的脸。元元一笑,翻身背对着他,心中想,这样好的人不知将来谁会嫁给他,那一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之一,未来的沈夫人,也许会比她婆婆更幸福。

这念头才闪过,忽然有人敲门,项元立刻紧张起来,沈云示意她别动,走到门前问:“谁?”

原是店家来找人,说是去沈云屋子里送茶水,敲了半天没人应,就想来项元这边看一看,没想到他们在一间屋子里,店家放下茶水时笑着说:“您看我早说的嘛,你们要一间房就好了,这不是……”

沈云默默不语,一直把店家送出门外,转身见项元要倒茶喝,他上前夺下,皱眉道:“你就不怕水里有什么?”

项元嘟哝:“那他们干脆在饭菜里下药,不是更容易?可我们吃完那么久了,也没事呀。”

“也许那时候刺客还没到,也许这水是刺客逼他们送来的呢?”沈云冷静严肃地说,“听我的。”

沈云的气势并不凶狠,可项元却被镇住了,如同上一回那样,她总是莫名其妙会被沈云镇住,心里虽然不服气,但现下两个人的安危系在一起,她还是选择了听话。

如此又分开两处坐着,屋子里静谧无声,项元想来想去,对沈云说:“是你说要去接父皇和母后,是你来问我去不去,是你带我出来的。”

一连串的话,惹得沈云道:“所以现在你后悔跟我出来了?”

元元却摇头:“不是呀,我是想万一咱们有什么事,之后惊动了父皇母后,你可不能把事情全赖在我身上,这次我只是跟着你而已,我没强迫你做任何事。”

沈云心里好笑,故意道:“赖在你身上,皇伯伯和伯母不至于苛责我,可若全算我的,我爹不会饶我。”

元元抱膝而坐,膝头托着鼓鼓的脸蛋,她认真地思考了一番,不情不愿地说:“要不不带侍卫随从的事,算在我身上?”

沈云发笑,离座一个转身就到了元元面前,把她往床上一推,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睡吧,不要胡思乱想,今晚我守着你,过了明天身边的人多了,你也不必看着我心烦了。”

元元扑腾了几下,娇小的身体藏进了被子里,望着床边高大的身影,霸气地问:“那我们为什么不现在就去官衙,他们难道还敢怨我半夜给他们找麻烦?”

“就怕外面刺客多,我们岂不是送上门去找死,天亮了终究好些。睡吧,我在呢,别胡思乱想。”沈云这般说着,没再纠缠元元,走到窗前看了几眼,又回到桌前坐下,这一夜还很漫长,他自然要保存体力。

屋子里静悄悄的,原以为元元就此消停了,可冷不丁地她又冒出一句:“沈云,其实你也不过比我大一岁,怎么总是老气横秋的,把自己当了不起的大人?”沈云正闭目养神,淡淡地说:“睡吧。”

元元又道:“不过你比我三哥好,我三哥啊,尽折腾些奇怪的事。”

沈云不理她,之后听这话匣子絮絮叨叨好些琐碎的事,自然说着说着她就困了,等沈云意识到屋子里没了声音,再走到床边,娇弱的人儿已经安稳地进入了梦乡。

沈云弯下腰,凑到了元元面前,那红嫩的肌肤在烛光里泛着可爱的光泽,他一笑:“三殿下折腾什么奇怪的事?那原来叫奇怪的事?”

他们靠得那么近,沈云再往前一些,就能吻到她的面颊,长辈常说小的时候他们玩在一起,玩得高兴了,会抱在一起亲亲,或是偶尔分开久了再见面,会激动得抱在一起满地滚,沈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元元自然每次都认为那是皇祖母她们瞎编的。

可他喜欢元元,在这年纪还想亲亲她那般的喜欢,自然他不能,他不能让元元受一点委屈和伤害。

退回桌前,沈云凝神静气,一面休息一面警惕地感应周围的动静,不知不觉一夜过去了,元元一觉醒来,着急解手,忽然看到沈云坐在桌边,睡意惺忪的人才恍然记起所有的事,明白自己在哪里。

她抿着唇看着正瞌睡的人,没想到沈云竟然真的这样守护了她一整晚。

元元起身,捧着薄薄的被子想为沈云盖在背上,可才碰到他,警觉的人就立刻清醒,迅疾地反手抓住了她的胳膊,那力道几乎能把骨头捏碎,疼得元元大叫,沈云这才慌张地松开。

“抓疼你了?骨头有没有伤着?叫我看看?”自己手中的力道沈云很明白,见元元蹲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着急地要拉扯她起来查看伤情。

可元元却抵抗着,急得沈云道:“伤了骨头怎么好,你别犟。”

元元才满脸尴尬地说:“你出去……我、我要解手。”

这下轮到沈云脸红,忙退开几步,可到了门前还是不放心地说:“我就在门外,有什么事叫我。”

元元上前把门嘭地一声关上,在里头凶道:“给我走远些。”

这般一闹腾,两个人都清醒了,虽然一夜相安无事,可沈云不敢再大意,带着元元去了地方官衙,借了十几个人随侍,而算着时间,今天应该就能和帝后相遇。

可是昨夜没发生的事,终究没能逃过,就在元元自责是不是她看花了眼大惊小怪,害得沈云瞎紧张一整晚时,在离开镇子没多久,就遇到了打劫的山贼

百十来个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个凶神恶煞,他们不穿黑衣不蒙面,光明正大地拿着明晃晃的大刀,指向沈云和元元。

“沈大人,我们这里没有山贼。”随行的衙役包围住了沈云和公主,一人道,“虽不是京城地界,毕竟还算是天子脚下,怎么会有山贼。”这些临时借用来的衙役们,竟无比的忠心和勇敢,纷纷对沈云和项元道:“他们没有马,我们掩护公主和大人,你们骑马闯出去。”

沈云审视着当下的局面,摇头道:“恐前方有埋伏,不可轻举妄动。”

而那些山贼,嚣张地发出恐吓喊叫,挥舞着长刀一步步逼近,将沈云一行人团团围住。仅仅从体格身形来看,这些普普通通在地方衙门当差的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正面交锋,身边的人必然有所伤亡,这是沈云不愿看到的结果。

而沈云自己,若是单身一人,凭他的功夫足以全身而退,可现在身边多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元元。他目光深邃凝重地看了一眼项元,简单地问:“怕不怕?”

项元猛然点头:“怕。”

沈云道:“有我在,别怕。可你要听话,在这里不许动,除非我来带你走。”

项元依旧点头,但已经惊愕得说不出话了。

但是此刻,那些一直隐匿行迹追随保护公主的大内侍卫从四面八方出现,虽然只堪堪十来个人,凭他们的身手,以一敌三也绰绰有余。沈云松了一口气,反而翻身下马,吩咐身边的人道:“拼功夫你们不行,你们留在公主身边保护她。”

而山贼们发现有援兵,不再等待,喊着叫着冲过来,沈云转身便投入打斗中。他不断地击退想要靠近项元的人,招招索命,时不时有血光溅出、甚至见到山贼身首异处。虽然从小就看父亲兄长们练习功夫,可从没见过真正的厮杀,这触目惊心的血光,不绝于耳的吼叫惨叫,震荡得项元几乎魂魄出窍。

厮杀看不到尽头,越来越多的血染红泥土,那些功夫平平的山贼早已成了刀下魂,可也有身手了得难以对付的人,让大内侍卫与沈云不得不辛苦周旋。项元从最初的不敢睁眼睛,一直看到麻木,可就在她满心担忧沈云的安危时,忽然感觉有人从背后靠近自己,她猛地一转身,方才还保护着她的衙役,露出了凶光。

“沈……云……”穿透厮杀声的一声尖叫,冲入沈云的耳朵,他一剑毙了身前纠缠的山贼,转身看,竟见那些衙役被打翻在地好几个人,而最先告诉自己这里不该有山贼的人,却扛起了项元,就往另一个方向跑。

沈云大骇,更为自己被算计而震怒,飞身上前想要营救元元,却被涌过来的山贼拖住,他追不过去,其他大内侍卫也难以脱身,顿时怒火攻心,大喝:“杀,斩尽杀绝。”却是此刻,大地颤动,不远处未见人来,先见飞扬的尘土,转眼间,十几匹马破尘而出,而紧随其后的,是身穿铠甲手持长枪的士兵。

沈云心中一定,只见伯父策马而来,停在了人群之外,皇帝那睥睨天下的霸气,将一干山贼震撼得顿在原地,而他们根本入不得皇帝的眼,项晔只看到远处自己的女儿正在贼人手里。

沈云见援兵到了,本想转身去追元元,惊见皇帝停马,从马身上摘下箭矢,身下的马更是一动不动,只是电光火石之间,皇帝手中的箭已离弦,一道寒光掠过,追着项元而去。被贼人扛在肩头,直觉得天旋地转的项元尚不知父亲驾到,只听得一声闷响,身子就往下一沉,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她稍稍挣扎,就摸到了热乎乎的东西,等她自己爬起来站稳,手上身上全是人血,刚才还劫持自己的人,已经被一剑穿透背心暴毙。

“元元。”听见了熟悉的声音,项元转身,便见沈云飞奔向自己,他身后打斗的人怎么越来越多了,还分不清状况的她,下意识地喊了声,“你要小心。”

沈云迅速追来,将元元护在身旁,又踢了踢地上的人,确认他已经死了,但仍警惕地审视周围,一只手紧紧拽着元元的手,元元手里的血,也将他的手掌染得通红。

“伯父到了,该是探路的人察觉了这里的动静,迅速去回禀。”沈云看向元元,“不怕了。”

此时皇帝已带人骑马追来,他无心对付那些毛贼,只担心自己的女儿,可元元像是被吓坏了,看到父亲竟没有扑上前,而是紧紧拽着沈云站在原地,木愣愣地看着父亲走向自己。

“元元。”直到听见父亲喊自己,项元散去的魂魄才像完全归了位,霍然从惊恐中苏醒过来,眼泪奔涌,这才离开沈云身边,扑在了父亲怀中。

皇帝搂着女儿,却朗声大笑:“傻丫头怕什么,父皇不是来了?”

沈云的手突然空了,他的心仿佛也跟着缺了一块,自然不会是要和伯父争元元,是后悔自己没能保护元元毫发无损。

且说跟随皇帝的士兵,便不是当地衙役那般经不起打斗,他们反而是日日练武却无用武之地,难得投身厮杀,一个个都是杀红了眼,纵然山贼人多势众也渐渐落了下风,不消片刻,已是死的死,活着的都被制服。

沈云跟随皇帝走来,见皇帝几乎带出了身边全部精锐,他担心地问:“伯父,皇后娘娘那里……”项晔欣慰地一笑:“好小子,这般年纪就有这样的心智,比你爹当年还强,他十五岁跟着我打仗,远不如你现在。放心,你爹在你伯母身边,他们走得慢,也快到了。”

皇帝说着,低头看了眼身边乖巧如小兔般的女儿,爱怜地问:“吓坏了,朕的小霸王被吓坏了吗?”

项元一声不响,把脸埋在父亲的胸膛,项晔又抬头看了沈云,他目光紧紧地盯在女儿的身上,好似自己看着珉儿的目光,好似沈哲守护云裳的神情。皇帝淡淡一笑,随缘吧。

此时,听见被制服留活口的山贼里一阵骚动,好几个人竟咬舌自尽,侍卫们阻拦不及,死了好些个人。

皇帝眉头一震,轻轻推开女儿,霸气威武地走向他们,从身旁侍卫手中抽出长剑,不由分说一剑斩下一个人的胳膊,血光飞溅,纷纷洒在那些还没死的人身上。皇帝冷笑着:“还有谁想死?”

这边厢,沈云在皇帝挥剑斩杀的那一刻,挡在了元元面前,没有让她看到残忍的一幕,而沈云高大的背脊突然出现在眼前时,元元心里的恐惧害怕,莫名地消失了一大半,也许在父亲身边她已经不怕了,但此刻沈云挡在身前,心里又是另一种感觉。

她不知道父皇是不是还在杀人,可远处有马蹄声车轮声传来,母后华丽的凤辇出现了,项元转身就朝母亲跑去。

珉儿才靠近这里,就闻到了血腥的气息,马车霍然停下,车帘被掀起,沈哲的脸最先出现,而后他让开身,便见女儿正朝这里跑来。珉儿高悬的心顿时落下,立刻下了马车,也朝女儿跑去。

赫然见女儿浑身是血,珉儿的心都碎了,但一想她若受伤还怎么能跑,又安慰自己不要慌张。孩子到了怀里,她便不停地问有没有受伤,可元元却哭得伤心欲绝,珉儿只能想,她还有力气哭,断然是没事了。

到了母亲怀里,项元什么都顾不得了,后来的事也记不清楚,等她感觉到自己不再颤抖害怕时,已经在车轮颠簸中,走在回京的路上。

母后的凤辇里,燃着静静的檀香,她温柔的手正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柔声细语地说着:“睡吧,醒来我们就到京城了,元元不怕,母后在身边。”

项元咕哝了一声,在母亲膝头找到了最舒服的姿势,被轻轻拍哄着,心与飞散的魂魄都平静了,素日被她嫌吵的车轮声也变得那么亲切,原来这世上,活着已经是最大的幸福。

“母后……”娇软的一声呼唤,项元想到自己若有三长两短,让双亲白发人送黑发人,该是多凄凉悲哀的事,竟眼圈一红,又遏制不住想哭。

“什么?”珉儿捧着孩子的脸颊,低下头轻轻一吻,哄道,“傻丫头,不怕了。”

项元吸了吸鼻子,娇滴滴地看着母亲,天知道她为什么会蹦出这句话,道是:“不是我要跑出来的,是沈云带我来,我没强迫他,一路上也都跟着他听他的话。”

珉儿愣了,一时哭笑不得,抱过她的宝贝,嗔怪着:“你啊,再不许把自己当大人了,几时才能长大?”

凤辇之外,沈云骑马守护,隐约听见伯母的笑声,他紧绷的身体才稍稍放松了一些,此刻才感觉到手中的不适,低头一看,是从元元手中染的血干涸在了掌心。

再抬头,发现父亲正看着自己,少年身上方才与敌打斗的摄人气魄顿时消散,露出了几分怯意和愧疚。

沈哲一笑,没有言语,骑马去往皇帝的车架。

日落前,帝后一行回到皇城,淑贵妃本是紧张地在长寿宫等候消息,可最先传来的,却是项元遇刺的事,更说皇后要先安抚照顾公主,不能来长寿宫向太后请安,而太后听闻这些事,免不了心惊肉跳,一心悬在沈云和元元身上,把淑贵妃撂在了一旁。

淑贵妃则是奇怪为什么会出这种事,避开太后就命尔珍:“找秋景宣见我。”世人原以为,待皇后回宫便能看一出她与淑贵妃的好戏,却被两个孩子出门遇劫搅和了过去。本该在皇后去长寿宫向太后请安时,见到阔别十几年的淑贵妃,可太后自己跑来涵元殿看她的宝贝孙女,淑贵妃跟在一旁进退两难,最后还是硬气地没进中宫之门。

后妃之间,隔开的仅是一道宫墙,却似千山万水那般遥远而艰难,淑贵妃万分纠结,偏偏珉儿根本不在乎。

太后心疼孙女遭劫,搂着孩子反反复复地问她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吓着,还忍不住责备:“你看看,皇祖母对你说什么来着,你真以为这天底下没有坏人吗?元元啊,你若有个闪失,叫皇祖母还活不活了?”

珉儿站在一旁,给女儿使眼色,不许她露出不耐烦的情绪,自然元元也不敢,这一次真是把她吓懵了。无法想象自己再也回不来这皇宫,再也见不到祖母双亲,再也见不到妹妹和弟弟,即便这皇城对她而言早就是无趣沉闷的所在,可这终究是她的家。

她窝在祖母怀里,软乎乎地说:“是沈云带我出去的,他半道上拦着我,要带我去接父皇和母后。”

珉儿对太后笑道:“您听听,遇事儿就知道赖皮就知道躲,还是小孩子似的,就没见长大。”

太后爱不释手地摸着孙女的手,白白嫩嫩如脂玉一般,她叹道:“长大做什么呀,永远在我们怀里才好。”

项元道:“皇祖母,沈云好像受伤了,我看到他胳膊上有血。”

琴儿和润儿就在边上站着,听得姐姐说沈云受伤,润儿下意识地去看二姐,二姐脸上果然比刚才更紧张,眼珠子微微颤抖着,像是在想什么心事。

而太后听了更是了不得,珉儿最懂婆婆的脾气,忙道:“儿臣送您去王府看云儿容易,可沈哲和云裳最是低调的人,皇上已经派人去问过了,云儿没事,等他们一家子歇息好了,明天一定进宫来见您。”

“这几个小东西,真是要我的命。”太后絮叨着,又再三叮嘱孙女要听话,说入秋之前都不许她再出皇宫,这叫项元如何肯顺从,奈何母亲威严地站在一旁,她只能点头答应。

不久珉儿送太后回去,走到门前,太后猛然想起淑贵妃在宫里,可见珉儿一副云淡风轻的架势,猜想她是不在乎的,既然珉儿不提,太后也含糊过去,且等日后再说。

“去看着孩子吧,那丫头是不肯听我的话的,你好好说说她,可也别说重了,叫她知道外头险恶,别再胡乱跑就是了。”最后这般叮嘱,太后终于走了。

珉儿松了口气,转身见清雅抱着襁褓缓缓走来,她不禁苦笑:“这一通乱的,把洹儿都忘了,快让我抱抱。”

娇弱的婴儿入怀,正睡得香甜,珉儿吻了他娇嫩的脸颊,轻声道:“刚开始几天不惦记他,也不惦记他的哥哥姐姐,后来就不成了,天天想着他们,我这一身儿女债,上辈子就欠下了吧。”

“您下回去哪儿,把孩子们都带上就是了。”清雅笑道,“把奴婢也带上,奴婢年纪渐渐大了,如今不跟着您,再过几年就走不动了。”

珉儿心疼地说:“那就养在我身边呗,咱们一辈子都不分开。”

说这话时,见润儿从他姐姐屋里出来,看到母亲在此,便过来说:“母后,我要回去念书,有什么事用晚膳时您再吩咐我。”珉儿便道:“在涵元殿念书会不会不够清静,书房若不能及时修缮,你可以挑喜欢的地方打理成书房,宫里那么多殿阁,哪里都安静不是?”

项润却一本正经回应母亲:“有心念书,在哪里都一样,母后不必为我担心。”

说着走上前,踮起脚看了看母亲怀里的弟弟,露出几分温柔的笑,但很快又收敛起来,一脸严肃地走了。

珉儿道:“一个比一个人小鬼大。”

清雅却笑道:“殿下若是哥哥,会更了不起。”

珉儿嗔道:“你眼里他们有什么是不好的?”一面吩咐着,“让她们姐妹俩说会儿话,元元面上看着没什么,可这次一定被吓坏了,我和皇上还愁怎么才能解开她的心结,她和琴儿从来无话不说,能和妹妹说几句也好。”

清雅想了想,轻声道:“娘娘,那四殿下呢,那横梁砸在他眼前。”

珉儿心头燃起恨意:“查得怎么样了?”

清雅低声道:“娘娘,您还记得林昭仪吗?”

珉儿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孩子,见他依旧熟睡着,可还是不愿洹儿现在就沾染着人世的丑恶,唤来乳母,把儿子送走后才细细询问,清雅说是从皇帝那边的人得来的消息,像是和司空府有关。

“看皇上会不会跟我说,他若不说,我再问他不迟。”珉儿目光冰冷,“若是真砸在润儿身上……我怕是要见神杀神见佛杀佛了。”

清雅忙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娘娘,您别这么说。”

这一边,匆匆进宫来的秋景柔,还没到涵元殿,就被淑贵妃的人带去了安乐宫,婆婆正襟危坐一言不发,殿阁里肃静得吓人,秋景柔进门行了礼,就大气不敢出了。

“去吧,皇后若是对你问起我,就说我突然身体不适,待休养好了再去请安。”淑贵妃含恨道,“可皇后若是不问你,你也不必提起我。”

“是。”秋景柔答应着,可她其实根本没听清楚婆婆在说什么。

淑贵妃是自己心里没底,却把怨气撒在儿媳妇身上,怒道:“你这么唯唯诺诺地做什么,你是皇子妃,是沣儿的妻子。”

秋景柔被唬得一怔一怔的,却是此刻,尔珍嬷嬷从门外进来,对淑贵妃耳语了几句,淑贵妃不耐烦地摆手,尔珍嬷嬷便和气地来对皇子妃道:“娘娘,奴婢送您去涵元殿。”

“不必了,我自己去就好,一会儿再来向母妃复命。”秋景柔苦笑着,到底是走了。只是出门前,看到了夏春雨,她不知为何站在院子里,听说之前又为了她,三皇子和贵妃发生争执,难得她还有胆子,这么安安生生地跟在贵妃身旁。

秋景柔笑了笑,没说什么话就走开了,可夏春雨却意味深长地打量着皇子妃,心里算计该如何再进一步探究皇子妃那天看到那个护院时的笑容。她很明白自己的处境,靠三皇子一腔痴情,远远不够在这个世界里立足。

“春雨姑娘。”只见尔珍嬷嬷走来,挽着她道,“你身体要紧,回房歇着吧。”

看似是老嬷嬷的关心,但尔珍却是想支开所有人,此刻秋景宣正乔装成侍卫刚刚入宫,入了宫便飞檐走壁地避开耳目,直接进入了安乐宫。

淑贵妃忽然见秋景宣从天而降时,着实被唬了一跳,很快便责备:“何必大费周章,你扮成太监岂不是更容易些,难道是不齿假扮成太监?”

秋景宣一脸严肃:“小人身形高大,很容易被察觉。”

淑贵妃哼笑一声,转而正色道:“怎么回事,是什么人要劫持项元,是冲着她还是冲着沈云?”

“一时半刻,尚未有眉目,想必皇上那边也是如此。”秋景宣冷然道,“但有一件事,需要娘娘襄助,拿出您的威严来。”

淑贵妃问:“何事?”

秋景宣便道:“如同林司空在书房动手脚,想要皇后母子殒命的并非他一人,娘娘聚拢的这些人里头,太多无法耐心与您一起等候的人,比起等待皇上青睐二殿下将他选为储君,他们更希望看到皇后母子早日消失。希望娘娘能多多提醒他们,您派我去传话,他们并不信。”

淑贵妃皱眉:“我深居宫中,如何与他们联络。”

秋景宣道:“是不是该对二殿下坦白。”

淑贵妃起身,走到秋景宣身边,压着声音坚定地说:“不行,我比你了解我的儿子,他若知道我要做什么,他会背叛我。”

秋景宣的爹娘走得早,短暂的天伦,让他深信父子母子之间绝不会有任何隔阂,他亦无法想象淑贵妃和二皇子到底是靠什么维系着母子关系,淑贵妃既然一心为了自己的儿子,为什么最要瞒着的人也是儿子?

“景宣,这一次皇帝必然彻查,那就让他去查,揪出几个人来,那些不安分的也就安分了。”淑贵妃道,“我若急于想见他们母子死去,派你行刺就好了,又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

秋景宣偶尔会觉得,淑贵妃和他很像,他们俩在某种意义上,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

退出安乐宫,秋景宣身着侍卫服,与他同行的两人都是宫里的侍卫,也是何忠过去的手下,他们行走在宫闱里,很难分出真假。

可走到半路时,忽然有人提醒秋景宣小心,他稍稍抬头看向前方,是四皇子带着宫人迎面走来,他们忙站在一旁恭候。

四皇子从眼前走过,秋景宣低着头,可不知是心虚作祟,还是真的有所感觉,他觉得四皇子似乎抬头看了自己一眼。

但等他抬头张望时,项润已经带着内侍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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